屋后走一遭,内心的焦灼意外地散去大半。
平静下来想一想,父母感情之事,一时半会道不尽,三言两语断不明。
越是至关重要,越是急不可耐,越该慎之又慎,缓着来。
理清这点,元姮步伐轻快,转身回厅堂。
刘冬英不在,唐蕴正在厨房收拾碗筷,见元姮出现,她动作一顿,轻声问:“你还好吧?”
“挺好的,屋后有两只大公鸡,会从山上飞下来,会打架,很精彩。”
“你看见了公鸡打架,运气真好,大多数人看到的是母鸡下蛋或者小鸡啄米,当然也有人什么鸡也没看见。”
“这么说,看鸡,还得讲机缘。”
“当然,我老板喂养的鸡,充满灵性。”
“你老板人呢?”
“她有急事,早餐吃到一半就走了。你想在这儿等,还是随我下山去服装厂?”
“我想去服装厂看看。”
元姮极目眺望山下,曾经的自己,枉为妈妈的女儿。以后,她会最大限度地去了解她,懂她。
往者不谏,来者可追。
妈妈即使不在了,也会是她一生的明灯。
-
早晨七点半。
绯影服装厂的员工们陆陆续续地往厂里走。
一辆黑色奔驰停靠在服装厂的大门边,驾驶位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趴在方向盘上,一会打哈欠,一会望望天。
云层渐浓,太阳退避,风大。
又要变天了。
老爷子怎么还不出来?
他抬头看向大门口,一道熟悉又透着些陌生的人影闯入视野,他瞪大双眼,仔细一瞧,旋即推门下车,跑上前。
“元小姐,元小姐。”
“好久不见!”
“早上好!”
他语气激动,喜形于色,眼里的笑意比太阳灿烂。
元姮刚填写完出入登记表,搁下笔,扭头看向来人,愣了两秒后,缓缓出声:“邓、一辉。”
“对的,我是邓一辉,时隔五年,元小姐居然能认出我,还记得我的名字。”
“别说五年,就算千年,也不会忘记。”
“啊?”
“千年邓一辉,你不知道?”元姮忍着笑,“回家看看白娘子。”
“那是千年等一回。”
“差别很大?”
“哈哈哈,没差了,我第一次见到元小姐,是在早晨,伴随我的是一辆黑色奔驰,一个等字;五年后,再次遇到元小姐,依旧在早晨,伴随我的还是一辆黑色奔驰,一个等字。”
听到前半段,元姮不由地想起了当年给她传话的女生对邓一辉的评价,高高帅帅,年轻沉稳,久等无不耐,理想男友。
同学们连声附和,血书求介绍。
一心学习的乔冬妍停了笔,思索道:“助理尚且如此,那姮姮的男朋友得长成什么样?”
能是什么样!
元姮猛地摇了摇头,甩掉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回想。
她看向触发记忆的“导火索”,不冷不热地说:“过往不提,若有缘再见,希望那时,你会是另一种状态。”
“肯定会。”
邓一辉言之凿凿,“元小姐是我的转运神,自你出国以后,我走的一直是加薪运。今天碰巧遇见你,我感到,我的升职运要来了。”
呵,转运神。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元姮努力克制,还是想起了两人一起撒谎,一起被周石霖收拾,一起赢来转机的过往。
她不爽至极,故意恐吓道:“你就不怕这一转,升职运没来,反倒把加薪运给转没了。”
邓一辉咧嘴而笑:“不怕,真要那样,我就再见你一次。”
元姮:“……”
这反应,不得不服。
她感慨道:“豁达是你,机智也是你,祝你从此交好运,然后再也不见我。”
邓一辉:“最后一句不行!”
“哪里不行?”
“我不会跳槽,退休之前都要跟着周总,周总最在意的人是——”
“元姮!”
猝不及防地,丁实欢冲了过来,她截断邓一辉的话,推开邓一辉这个人,一把揪住元姮的衣领。
周遭的风,因她的举动,变了节奏。
乱发糊掉妆容。
丁实欢眼眶泛红,字字喷火:“元姮,我打心眼瞧不起你!从前,你还会靠自己回击我。现在呢,为了看我笑话报复我,不惜去靠着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怎么,野生野长五年,你学会了当小三?!”
“哪来的疯婆子。”
元姮不慌不忙,用力扣住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腕,富有技巧地一拧,保管叫她痛到清醒,“想打架,或者想骂架,你多少带点脑子,别总是输得这么惨。”
丁实欢:“啊啊啊……”
一阵嘶吼,不知是痛更多,还是气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