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便留下用饭罢。”
宁锦被骂惯了,不以为意,毫不犹豫便应了下来。
李叔父子一掌内一掌外,李怀荃常年在外奔波,一年之中回家次数寥寥无几,实在难得。
四人围着八仙桌,笑语不断。
一顿鼓腹含和过后,李叔开口说起正事:“怀荃此番回滁京,便不走了。”
宁锦放下筷箸看着二人,她正找机会说道此事:“李叔……”
李怀荃眸色深邃,让人瞧不清里头的心思,“锦娘,你一人背如此大的重担,我阖该留下帮你,外头事我都已交待妥当,你且不必担忧。”
他语气郑重,似乎这个决定经过无数个深思熟虑。
宁锦既感动又心酸,竟豁然起身,朝李叔二人跪了下去。
“宁家有你二人相助,是上辈子积来的祖德。然怀荃哥哥才腹经伦,出类拔萃,又恰是大好年华,整日屈居铺子做些琐碎俗气事儿,实乃削足适履。”
“倒不若走那入仕之途,方物尽其用,人尽其材。”
本朝儿郎谁不以士大夫为荣?
况且从前跟着爹爹倒也罢了,如今随她一女娘捯饬,实在不必。
她无经商经验,又在柳宅自身难保,一旦爹爹的死讯传出去,宁家能撑到几时?
三人皆被她吓坏了,李叔与芊芊上前欲将人扶起,宁锦却是咬牙不肯动。
李怀荃沉默半晌,上到宁锦跟前,二话不说亦是跪下,甚至跪得更重,膝盖磕在地板上的声音令人牙根发酸。
“东家这是对我心存怀疑,怕我贪下宁家财物,要赶我走吗?”
宁锦知他在用激将,咬唇不出声。
“若非当年老东家救下爹爹与我,我早被人牙子卖去朝外不知生死,宁家给我二人富贵体面,我怎可在这等关头弃你而去?”
宁锦依旧不肯说话,可变红的眼圈出卖了她内心的迟疑。
李叔眼瞧二人争执不下,叹了口气:“时候不早了,锦娘你先回罢,择日再议也不迟。”
宁锦这才起身,嗔怪道:“怀荃哥哥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是要气死我不成?”
李怀荃见她这副小女儿样,哪里还有方才的不快?
“走罢,我送你回去。”
宁锦回到柳宅已是夜深,与芊芊二人猫着身子,刚到紫婺院便撞见一人。
月光下,天青色人影被拉得颀长,柳无许已在此等候多时。
凉薄的气质与月色相得益彰,与只在夜间出现的柳奴全然不同。
若非今日苏莹莹无意间透露,他还不知这“新婚夫人”颇不检点,自从得了柳老夫人的准许,每日天未亮便出府,直到夜半三更才回来。
虽说都是表面功夫,但宁锦在外是以柳府二夫人的身份行事,如此这般,他必得点拨两句。
今日来堵她,果然堵个正着。
宁锦感受到他的不悦,缩了缩脖子:“见过官人,官人怎不进屋?”
柳无许轻呷:“娘子还知晓要回来。”
头一回听他如此流畅地说长句,宁锦心头泛起一丝怪异,怕是,很生气罢?
“在铺子里忙活得忘了时辰,官人莫怪。”
见宁锦如此谨小慎微,柳无许顿时没了兴致,还以为是有何特别之处,方能哄得老太太松了口。
“娘子在宁家那些陋习需得改改,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若连累柳家清誉,休怪我不留情面。”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连丝眼风都未多留。
宁锦立在原处,小脸气得通红。却只敢在人没了影儿后,将手中帕子朝那方向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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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奴半夜进屋,便瞧见人儿躺在床侧,那处俨然已成了她的地盘,每每缩成一团,有些可怜。
“妾身今日有些不适,官人可否去到别处?”
柳奴挑眉,忽地想起族群中的幼狼若是在外受了欺,便是她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