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奴不动。
宁锦方才被柳无许气着,此时更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胸闷气短。
倒也没指望此人真会去别处,紫婺院处处皆属于他,可他倒是出个声儿呀!
这几日柳奴未动手,宁锦不由胆子大了些,转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双目对视片刻,宁锦立即拿锦被蒙住头,有些后怕。
这一眼在柳奴看来实在算不得凶,他想了想,觉得宁锦定还在为掐她之事生气。
“娇气。”
还小气,记仇。
宁锦露出头,瞪大杏眸,一脸不可置信:“官人说我娇气?”
“官人痛骂我宁家陋鄙,登不得台面,那妾身倒是想问问,既如此官人为何还要同意这桩婚事迎我过门?难不成是为那大笔嫁妆?而今嫁妆已入柳宅库房,故而如此对我?”
心头闷了多日的话一股脑儿吐了出来,显然畅快不少,宁锦昂着头,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眼神却有些躲闪,仍有些怕。
柳奴默然瞧了她片刻,大约明白,是那位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图她钱财,惹她气恼。
但她确是也还在气他,掐她。
柳宅之内皆是恶人,她被恶人欺负,想来不是恶人。
就如山林间的野兽,为之同一个猎物可暂时合作对敌,待敌人咽了气,或分食猎物,或再打一场,胜者独占猎物。
柳奴卸下最后一丝防备,与她说话:“非,如此。”随即又补上一句:“以后不会,掐你。”
他话音刚落便有了动作,竟是三两下褪去上身衣衫,接下去就要褪裤袜。
坚实宽厚的身板因常年不见光而白得透明,肌理线条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强势地跃入眼中,完全不给人忽视的机会。
宁锦惊呼一声捂住眼:“官,官人这是要做甚?”
她母亲早逝,由爹爹一手带大,从未有人与她说过男女之事,就算话本子里头也最多是一笔带过。
宁锦满脑子“非礼勿视”,惊慌失措。
柳奴瞧了一眼大惊小怪的人儿,不知她在慌些什么,既是没有危险,那他便不必亏待自己,日日坐着睡,时日久了也撑不住。
他平日里习惯不着衣缕入睡,如此方睡得自在。
随即平躺在床沿闭上眼:“睡觉。”倒终是没脱了裤子。
宁锦心头大骂“登徒子”,却连转身都不敢:“你,你把衣服穿上。”
“啧。”柳奴不明白她纠结之处,翻过身,欺身在她耳侧道:“不穿衣,睡得,香,你不妨也脱了,试试。”
温热的气息喷在宁锦耳畔,瞬间染红一大片,令细小的绒毛变得明晰,如那春日诱人的早桃儿。
她吓得再次用锦被蒙住头大喊:“我不要!”
啧,不信他。
柳奴没再搭理她,转头入睡。
丝丝缕缕的清香萦绕鼻尖,难得好眠。
宁锦则是可怜兮兮地蒙了一整晚的被子,险些将自己活活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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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宁家盐铺。
宁锦面对堆如小山的账册,如何也看不进半点儿。
时而吃些瓜子,时而看看天外,转头瞧见芊芊那张圆脸,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余唉声叹气。
“这是遇上什么糟心事儿了?怎么脸皱得跟个倭瓜似的。”李叔站在窗外调侃,手里提着刚从货船上卸下的新鲜倭瓜。
芊芊看了一眼宁锦,再看一眼倭瓜,煞有其事道:“确是很像。”
宁锦没好气道:“你俩也不心疼心疼我,整日拿我打趣儿。”
李叔大笑着进屋,将一篮子瓜放在案几上:“怎么不心疼?这些个稀罕物一到就给你送来,宫里头娘娘都不定有这口福。”
“芊芊你快去给她蒸个俩,堵堵这张嘴。”
芊芊瞧了二人一眼,知晓是有话说,拍了拍手抖下些瓜子粉末,麻溜地提着篮子去了厨房。
李叔稳稳当当坐上折背椅,喝起了茶:“这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自幼看着长大的女娃,有几两心思他最清楚不过,这副模样,定是遇到未曾遇见过的事儿了。
宁锦抿唇,看了一眼李叔神色,试探问:“本朝女子若被夫家休弃,是不是大多会沦落烟花之地,下场都挺惨?”
李叔执起茶盏,将嘴里一口茶悉数吐了回去,实在是咽不下,声音有些抖:“你,你做什么了?”
“您别误会,我就是问问,若是和离,会不会好过一些?”
宁静的这些想法虽不是真知灼见,却也不无道理,至少话本子里头都是这么写的。
李叔实在拿她没办法,气笑了:“宁家家大业大,何至于让你去那种地方?你这脑瓜子里头到底塞了些什么?”
随即想到另一种可能,沉下脸:“柳家人欺负你了?”
宁锦摇摇头,心思转了转,道:“柳家对我不错,我只是不太待见柳无许那人,琢磨不透。”
并非与柳无许已到如此地步,只是心里有个底,总是好的。
至于柳老夫人与苏莹莹那几个,她还应付得来。
李叔思忖片刻,命小厮取来厚厚一摞银票交到宁锦手中,语重心长道:“你是女娘,在夫家面前适时服个软,并未有过不去的。”
李叔大半辈子扑在宁家铺子上,虽知那些大户人家的弯绕不会少,可他惟有一位妻室,膝下也只有独子李怀荃,未曾亲眼见过妇人之间的恶毒算计,难免设想得有些简单。
只觉有宁家作为靠山,宁锦如何也吃不得亏去。
“若真遇上难处置的,散些银两便罢了。记着,能用金银解决的,便不算事儿。”
宁锦哭笑不得,将银票递了回去:“李叔没人欺负我,您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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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荃日日卯时不到便出门做事,通常能在午时前赶回铺子,与宁锦与李叔一同用膳。
今日回得早,便在屋外听见了二人的说话。
待李叔从屋里出来,李怀荃便迎上去:“父亲。”
李叔睨了他一眼,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