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斋内,宽大的屏风阻隔了一室旖旎,却止不住乍现的春光,香腻绵绵。
“为何执意敞着门,不冻吗?”
纵意过后的柳无许每一根发丝都透着慵懒,大氅松松垮垮披在肩头,正坐于案几旁吃茶。
经过那日寿宴之事,他对苏莹莹的念头便淡了些。
今日去给母亲请安,刚出甘乾院便遇着等候已久的可人儿,被扑了个满怀,香粉扑鼻。
见怀里那张水嫩的脸蛋儿憔悴不少,落下几缕散发平添风情,柳无许轻呷,去为难一个女子做什么?
更何况,滋味还算不错。
于是干柴遇上烈火,二人相拥着悄然去到栖霞阁。
多日禁食,柳无许难免吃得狠些,贪些。
苏莹莹如矫花易折,又似久旱逢甘霖,历经暴风雨后眉眼含娇,音色柔得能掐出水来:“前两日头昏体乏请了大夫,大夫说我身子湿热,不可捂着憋闷。”
她顿了顿,有些羞怯道:“况且表哥哥……异于常人,若不透透气,我都怕自己晕死过去。”
世间男子无不喜欢被人叹作雄奇伟岸,然柳无许并无动容,淡漠的眸子毫无波澜,仿佛方才酣畅尽兴的人不是他。
“我还有事,莹娘且在此好生歇息。”
言毕唤来伺候的下人简单梳理,恢复矜贵出尘的姿态,自若离开。
厚重的门帘被掀起,卷入纷乱的雪瓣。
屋内少了一人的气息,更显阴冷,苏莹莹的满身娇媚无辜像是被抽完,有一瞬的失神,木然望着门口青云白鹤飞鸟屏风许久。
呵,表哥哥真是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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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阶细碎的雪瓣逐渐化作鹅毛大雪,宛如一句句豪放的诗吟,描摹壮阔心事,撇捺皆动情。
芊芊不动声色地偷瞧塌上之人,连呼气都不敢加重。
自甘乾院回来,宁锦便如锯了嘴的闷葫芦,任凭问什么都不作声,炖了一下午的汤就那样洒了,连带汤盅都扔在了路旁。
芊芊百思不得其解,娘子不就是去了一趟恭房,怎就换了张脸?
宁锦正郁气难舒,两盏冰饮子灌下去都压不住内心的气恼。
将手中帕子揪成各种形状,权当成柳无许的面容,拉长搓扁泄愤。
那个男人口口声声一生一世一双人,转眼便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亏她还愿意信他,险些失了一颗心。
好在悸动尚在萌芽之际,直接掐断即可。
她尽力忽视心中某一处的鼓胀酸涩,就当是看了个话本子,不小心成了里头的女娘,体验一番被辜负的感受,图个乐子。
至于今后的日子……
就在胡思乱想时,外头下人通报:“娘子,甘乾院苏莹莹求见。”
宁锦一骨碌起身,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这位稀客来得可真是时候。
她命芊芊梳头宽衣,选了一对八宝簇珠金步摇,着镂金凤蝶穿丛紫色绸衣,配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足足折腾了两盏茶的时间,方迈出内室。
苏莹莹等候多时,面上倒未显不耐,恭敬行礼道:“见过二嫂嫂。”
宁锦亦是笑意盈盈:“今儿是什么风把莹娘吹来了?小厨房还有些琹楼的果子,莹娘可得尝尝。”
苏莹莹见她绝口不提栖霞斋之事,装傻充愣,心头不停冷笑。
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要知道她安排在百安阁的心腹,亲眼瞧见宁锦在隔墙边立了许久,一张小脸如打翻的染缸,红黄青紫,精彩得很呢。
“多谢二嫂嫂招待,不瞒您说,莹娘今日来,是有事相商。”
苏莹莹羞哒哒地半垂眼帘,白色披风下是一条粉色缎裙,同色匏带束在腰间,更显得柳腰不堪一握。
粉色娇俏,让人想到浮花浪蕊,倒是极衬她。
宁锦轻笑:“莹娘说笑了,柳宅上下谁不宠着你?想要什么与母亲说一声便是。”
苏莹莹眉头轻挑成八字,有些委屈道:“我知上回姨母语气重了些,惹二嫂嫂不虞,可二嫂嫂也不该自此便断了给姨母的请安,害她老人家伤心。”
“我今日来是想与二嫂嫂商量,这进门之事……”
她抬眸见宁锦就要开口打断,忙解释道:“二嫂嫂放心,莹娘也觉得嫁作平妻极是不妥,您若不嫌弃,莹娘愿意为妾,生生世世伺候表哥哥与二嫂嫂。”
宁锦勾唇笑了笑,“莹娘真是心善,放着尊贵的平妻不做非要做妾,只为哄我这个主母高兴,倘若将来传出去必叫人大为称赞。”
苏莹莹笑得矜持,但听宁锦轻飘飘道,
“可是,若我嫌弃呢?”
嫌弃她做妾?
苏莹莹愣了一瞬方明白过来,宁锦就连妾室的名份都不愿给她,勉强维持着笑容不变,
“二嫂嫂嫌弃我是应当的,苏家小门小户,我更是远亲,自然比不得二嫂嫂宁家嫡女的身份。”
宁锦有些意外,第一回见她如此伏低做小,没由得令宁锦的警惕之意更甚。
宁锦:“莹娘不如道明来意,你我二人本就不算志兴相投,言多反而流于表面,倒显乏味,你说呢?”
苏莹莹点头,遂不再扭捏:“今日去甘乾院给姨母请安,恰巧遇上来访的侯夫人以及荀娘子,我见她头戴各式珠翠,很是羡慕,便想厚着脸皮来问二嫂嫂讨些头面回去把玩,日后也好给柳府长脸。”
噢,她就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什么自愿啊做小,原是来骗钱的。
宁锦:“可惜我近日手头上并无银钱,也没多余的首饰,怕是要让莹娘失望了。”
这翻言辞亳不留余地,让人想接话头都难,苏莹莹闻言也不再客气,孤注一掷道:“想来二嫂嫂傍晚时分是听见什么的,若姨母执意要抬我做平妻,不知表哥哥是否会给旧人面子?”
她才不信宁锦真会要放妻书,这年头的女子若被夫家休弃,哪怕和离,皆是没了倚仗,要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的。
宁锦被气笑了,果然是此人设计,故意引诱她撞见肮脏不堪的那一幕。
“莹娘恐是白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