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间心里狂喜不止。 可下一刻,心又跟着坠进了冰冷漆黑的深渊。 她是要死了吗? 她竟然听到了傅寒聿的声音。 还是他已经死了,他过来找她了? 她无法睁开眼睛,只能用手,摸索着握住脖颈上的玉佩,玉佩还完整,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她又突然,松了口气。 应该是她幻听了,玉佩没有破碎,只是龟裂了,他只是受了伤,人没有死。 “鱼儿。” 声音越来越近,嘶哑破碎,却又带着无边惊喜激动的声音,那么清晰真切。 她还没有来得及集中自己的精力,去思索到底是怎么回事时,脚步声就已经到了她的跟前,围着她的藤蔓,也在这一刻散开。 她眼前的黑暗,也一点点的消失,变成了一层朦胧的白色薄雾,薄雾中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却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看到了他踉跄的脚步。 傅寒聿一身都是血,身上的衣服,都被鲜血浸透,人像是刚从血池里被捞出来一样,慢慢蹲在她面前,伸出去想要抱住她的手,却僵在了原地。 她就这样躺在他的面前,毫无生气,浑身都是伤,躺在血泊里,就像是个破碎的布偶娃娃一样。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抱她,生怕自己一触碰到她,她就会碎掉。 他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痛恨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她,为什么会让她一个人来隐门冒险。 他以为早就麻木的一颗心,在这一刻,也跳动了起来,只是痛得厉害,像是有人拿着钝刀子,在一片片的割着他的肉。 “鱼儿。” 他红着一双眼睛,心疼的看着她,指腹温柔的覆上她的眼睛,想要去擦去她眼前的血跟尘土。 那些血混合着尘土砂砾,已经凝固了,将她的眼睛都给遮住了。 宋余的眼睫,颤了颤,眼皮上传来的温柔触感,让她脑子在这一刻,也变得清醒了起来,浓烈的血腥味里,她清楚地捕捉到了他身上的清淡冷香。 她感觉到,有一滴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脸上,有些滑到了嘴边,沁入嘴里,是属于眼泪,温热咸涩的味道。 “傅寒聿。” 她喊他,声音嘶哑难听,干裂的唇被牵扯,渗出血珠子来。 “我在。”傅寒聿认真的,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眼睛上的东西,唇角勾起一抹笑来,温柔哄着:“我来接你回家,咱们马上就回家。” 宋余一颗一直揪着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安定了下来,想要对他笑笑,可是五脏六腑都疼的厉害。 她自己是个大夫,她清楚地知道她的伤势,肋骨,手骨,腿骨,能断的地方,都断了,右半边尤其严重,大腿跟胳膊,粉碎性骨折。 她内力尽失,只有体内那一点点微弱稀薄灵力,在维持着她的生命,也是她的灵力,在城墙坍塌的时候,护住了她的心脉。 等到他一点点,将她眼前的脏东西给擦拭干净,她的长睫颤了颤,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慢慢看清了他的样子,眼泪也在这一刻,倏地滑落。 傅寒聿慌了,乱了,忙给她擦眼泪,温声哄着:“别哭,不是我的血,我没受伤,我没事的。” 宋余的眼泪,却像是泉水一样,止都止不住,黑亮的眸在看着他,带着化不开的,刻骨铭心的心疼。 傅寒聿心疼极了,她每一滴泪,都好像灼在了他的心上,手忙脚乱的脱了衣服给她看:“真的没受伤。” 宋余看着他有些傻乎乎的样子,眼底也漫上了一分笑意来,积蓄了很久很久,才有了一丝力气,道:“我左腿腿跟左边的胳膊是骨折,帮我接上。” 石头砸下来的时候,藤蔓或许是只来得及先护住她左半边身子,也许是想要护住她的心脉,反正左边的手脚跟脏器,相对而言,伤得比较轻。 “好。”傅寒聿点头,温柔的,极小心的,握住了她的左臂,可是手却僵了一下,不敢去用力给她接骨。 宋余闭上了眼睛,咬住了唇,却感觉到他停了下来,又睁开眼睛,鼓励的看着他:“我会控制住右边的身子。” 她话音刚落。 就听有脚步声,有马蹄声响起。 她是躺在地上的,地面的这些震动,对她来说,听得格外的清晰,能粗略估算出,大概有百人兵马,距离这里,只有三公里左右的距离。 傅寒聿满是温柔心疼之色的眸,在这一刻,黑沉如墨,冰冷肃杀,扣住她手腕的手,再也没有迟疑:“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我进来之后,就被他们围杀了,我杀出重围之后,甩掉了他们。” 他一边跟她说话,分散着她的注意力,在察觉到她分神的瞬间,手下也是一个用力,就听空气中,传来清晰的一声脆响。 宋余骨折的胳膊,已经被接上了,没有感觉到有多疼,因为比这更强烈的疼痛,她之前已经感受过了。 傅寒聿就地取材,直接用旁边的藤蔓给她做固定,以最快的速度,把手臂给绑好,而后就去给她接腿骨。 等到腿骨接好的时候,抬头望过去,已经可以看到对面的宽阔街道上,数百黑骑卷着滚滚尘烟冲了过来,骑兵皆穿着黑甲,骑着黑马,举着黑色的长矛。 宋余也看到了。 也是此刻,她才注意到,坍塌的城墙,恢复了正常,她正躺在城墙坍塌时她所在的位置。 身后。 城门是关闭的。 他们想要出去,就只能进城,往城内走。 而对面,有杀气腾腾的数百骑兵,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