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火部边境附近有石林,石柱成千上万,有的是一根根直立,直冲云霄;有的连成一片,如万马奔腾;有的似飞鸟,有的如怪兽……形态各异。
拾弦站在石林中,聚气于胸,再让体内魔气流动至双手,猛然出招。
但手上并没有出现幽蓝色狱火,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力气落了个空。
拾弦沮丧。
狱火八式第一式,炎诺已告知秘诀,拾弦却久久不能领悟。
她不气馁,再试……
练累了,拾弦拿出琴,弹几首曲子换个心境,再练。
天上光晕变幻,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拾弦瘫坐在石柱边,满面沮丧。
“累了?”炎诺出现在高高的石柱上,居高临下地问。
拾弦抬头,回答道:“是心累。”
“你心不静。”炎诺跳下石柱,来到她身边,“不要急,修炼本就是漫长的过程。”
拾弦扬起脸问他:“师父,你练这第一式,多久能让狱火出现?”
对于她强行拜师这件事,炎诺已经懒得纠正:“两个时辰。”
拾弦更加颓丧,她已经练了两天,连门都摸不进去。她忍不住低声喃喃:“为什么天才不是我?”
“你有天赋。”炎诺补充道,“在乐器方面。”
拾弦闷闷不乐:“谢谢夸奖。”
她叹口气,今日不得要领,也不想练琴,但时间不能浪费:“我练会儿剑,还请师父指点一二。”
拾弦起身,拔出拾杀剑,刚摆出姿势,忽然脖子上传来一阵热感。
项链吊坠又发烫了。
拾弦身体猛然一僵,心底有欣喜,但很快便消失,脉脉的疼痛从心房延伸出来。
杀烬大神,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拾弦握着剑不知所措,愣了数秒,她缓缓地收起剑。
“不是要练剑吗?”炎诺疑惑。
“算了,今天太累。”拾弦来到炎诺身边,“师父,我弹琴给你听。”
她拿出琴,在炎诺身边坐下,纤纤手指落入琴上,温柔的曲调悠悠而起。这首曲子不长,但柔肠百转缱绻动人。最后一个曲调划出,拾弦停下手,仰头问炎诺:“好听吗?”
坐在她身边的炎诺,点头赞叹:“离火部没人比你弹得更好。”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弹给你听。”拾弦收起琴,“我有点累,师父,我们回去吧。”
“好。”
拾弦扯住炎诺的衣袖,晃了晃:“你背我。”
“啊?”炎诺微愣。
拾弦改为摇晃他的胳膊:“师父,我好累啊,我练了两天了,腿好酸。你背我好不好?”
说话间,身体越贴越近。
炎诺:“你很无赖。”
虽然不是褒扬,但他没动手,拾弦得寸进尺,环住他的脖子半个身子倚在他身上:“我真的累了……”
炎诺把她扯下来,站起身:“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拾弦微笑:“我只对自己喜欢的人这样。”
炎诺不吭声,但眉眼柔和。
拾弦站起身,试探着又去扯炎诺的衣袖:“师父,我们去抓鱼吧,我待会儿烤鱼给你吃。”
炎诺:“你不是累了吗?”
“如果你想吃的话,我还能支撑一会儿。”拾弦抱住炎诺的手臂,“走吧,你带着我飞就可以。”
炎诺垂下眼睫,提气,正准备飞起,忽然面色一变:“有人!”
只见一道人影飞出石林,只一瞬便不见。
炎诺抽出自己的胳膊,示意拾弦警惕,快速追出去。
拾弦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石林,石林寸草不生,地面的挂链就格外惹眼。它稍长的链条已经断开,青黑色的小坠子,样式简单古朴,是龙角的形状。
像刀割在心上,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拾弦颤抖着手,把挂链捡起来。
摩挲着青黑色的小坠子,拾弦眼角一滴泪水滑落,
她的神曾说,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有多远,我都能找到你。
现在,他用不着这东西了。
炎诺很快回来了:“没追到,对方修为很高。”只几个闪回,来人就消失不见,能把气息隐藏得如此好,修为返璞归真,九州大陆数不出几个。炎诺隐约猜到来人身份:“是杀烬吗?”
拾弦握紧了挂链,沉沉点头。
炎诺拍了拍拾弦的肩膀:“你尽快回去,以后不要来边境,我怕他还会来。”
拾弦摇头,低声喃喃:“他不会来了。”
再也不会。
他带着残存的希望而来,如今终于死了心,拽断了脖子上的龙角挂链,掷于尘土。
杀烬孤身行在云端,心头一片冰凉。
有些事情早有端倪,杀烬记得正阳城庙会那晚之后,拾弦开始心不在焉,就是那晚,她认识了炎诺;上回炎诺与苏厉峰对上,拾弦亦十分紧张,请杀烬出手助炎诺脱困。
哪怕拾弦将“变心”二字说得明明白白,杀烬却固执地相信并非她本意,而是有人在背后算计,如今再次遭受当头棒击。他亲眼看见拾弦把曾经用在他身上的热情转移到了别人身上,这个女人也许曾经喜欢过他,但也仅限于曾经。
这世间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山可移,海可填,人心也能变。
杀烬行了很远很远,日升月落,他在大荒的极晏山落下,黑黝黝的大山绵延不绝,像有巨人曾在此间发狂,用斧头乱劈乱砍,将群山硬生生劈开,形成纵横交错的沟壑悬崖,形成传说中的极晏地缝,据说地缝没有尽头。
峭壁间有一处山洞,山洞深处的石柱上,太素被缚神链绑了个严严实实,又有杀烬布下的结界加持,太素插翅难逃。前几天她奉命前往望月门祈福,在望城外遭到杀烬伏击,护送的神兵被打了落花流水,太素被杀烬掳了过来。
杀烬问起百年前窥命一事,太素抵死不认,杀烬将她一捆,困在洞中,匆匆离去。
这一去就是好几天,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