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奈领着两个孩子到了餐馆时候,给久佳发了条信息:“去哪儿出差了?”对方一直没回信,她给孩子们点了两个儿童套餐,又让店家打包些寿司卷和炸肉排,带着笑容跟邦彦闲聊:“你喜欢你铁男叔叔吗?”
邦彦想了想,铁男经常送妈妈和他回家,偶尔给他买些零食和礼物,他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但铁男叔叔是伊梨的爸爸,那他就说喜欢吧。他乖乖的回答“喜欢”,忽然想起上次跟爸爸说起铁男送他们回家的事,爸爸发了好大的脾气,于是他有点怕,不知道这个阿姨会不会生气。
邦彦偷偷去观察美奈的脸色——他的爸爸脾气不好,妈妈总闷着不爱说话,他从小习惯了看家长的脸色,很擅长这个——阿姨依旧浅浅的笑,不像生气倒有点像妈妈看书的时候,静静的,他觉得亲切,放了心,开始大口吃晚饭。
美奈抽空拨久佳的号码,一直响到忙音也没被接起来,她又发了条信息:看见给我回电话。
她领着孩子和打包的吃食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邦彦爸爸到了医院,站在走廊里跟铁男和三井两个对立站着,看起来气氛紧张。
秋元先生刚到,眼睛在律子病房外两个一米八十多的陌生男人之间转了几圈,脸色嫌弃地对着光膀子穿西装的那个问:“你是铁男?”
铁男看见秋元就有气,各种混杂的气愤交织在一起掰扯不清,反正气就对了。他哼了声:“是。你不先看看你媳妇去?”
秋元逼近一步抓着铁男的西装衣襟,满脸怒意,“你跟我老婆什么关系!别参合我家的事儿我警告你!”
铁男更气了,也抓起秋元的西服衣领,推开他,跟着扬起拳头,被三井抓住,没揍过去。
秋元被推得退了两步,想再说话的时候,听见邦彦在身后喊他,“爸爸”。他心知打不过铁男,顾忌在儿子面前的面子,堵着气去拉起邦彦的手,匆匆进了病房。
剩下铁男、三井、美奈,和没到大人的腰高的小伊梨,站在走廊里。三个大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先说话,只有伊梨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都是赌气的样子,跑过去晃晃铁男垂着的大手,“爸爸你饿了没有?美奈阿姨给你俩买了寿司。”
铁男先笑出来,跟美奈点点头,“多谢啊。”坐回椅子叫伊梨也坐过来,“爸不饿,律子老师没事,很快会好。伊梨今天有没有乖乖的?”
三井上前接过美奈打包的吃食,贴近美奈低头笑:“你先回去吧,我多陪陪铁男,还有伊梨,我怕铁男顾不过来。你回去先别跟久佳说,别弄误会了。”
美奈挑着眼睛,笑容里多少带了些讥讽,“误不误会,得久佳判断,铁男不心虚,就不怕误会。我回了,电话联系。”
三井想再劝,美奈不想听,快步走了。
很晚美奈才接到久佳的回电,那个语调,隔着几千公里,美奈都觉得闻到了酒气。她很担心,想押着久佳去医院洗个胃。“你到底喝了多少啊?”她紧张地问。
久佳握着电话,礼服还没脱掉,只蹬掉鞋。两只亮闪闪的细高跟鞋子左右离得远远的在地毯上躺着,久佳在酒店套间柔软的大床上躺着,身上亮闪闪的窄裙被压出许多褶子。
她眼前天旋地转,头晕得思绪也在脑子里转,想起刚刚的商务应酬,心里一阵烦,“别提了,混蛋!都是王八蛋!那个董事,呸!说谈合同,一个条款一杯酒,我喝几杯酒他就签几条……”
她回想起那个董事油腻的样子,只觉得恶心,“美奈,”她委屈,对着好友撒起娇,“我差不多喝了一整瓶,真混蛋啊,一群人渣还在那里起哄。”
久佳的声音越来越低,美奈越来越心疼,想想这个时候真不是提铁男的好时机,她现在只想抱着久佳让她安心睡,奈何隔着千山万水,只好哄她,“等你回来我请你,陪你好好骂骂这群混账男人。”
久佳醉得撑不住,电话不知扔到了哪里。
晚餐除了常务和久佳,还有三男四女。男人都是合作方的高层,四个女人中有一个是翻译,穿着规整的西装,始终处于工作状态,脸上保持露出八颗牙的礼貌,一晚上没吃几口东西。
剩下那三个,跟久佳一样穿显身材的礼服,对方介绍说是明星。久佳不了解香岗娱乐圈,不认识,但确实都很漂亮。
常务笑得有神采,说我们久佳也是明星,不但是明星,还是才女,这次能来给了我好大的面子。明明是句好话,可久佳听着心里不舒服,她一晚上看那个翻译看了好多次,总觉得,那才是她希望自己成为的样子。
铁男一宿没怎么睡,关了灯握着电话,烦躁得躺不住,一会儿回卧室,一会儿倒在沙发上,几次三番跑到步梯间,吸了半包烟,嗓子生疼,眼睛熬得通红。就美奈看他那个眼神,她肯定不会替自己扯谎,没准还要添油加醋。他很担心久佳突然来电骂他一顿。
他晃了神他承认,但罪不至死吧?他不停地安慰自己,他跟律子之间什么都没有,久佳会相信他,她应该信他,七年的夫妻不是假的,他对她怎么样,久佳心里肯定有数。
越劝自己越心慌,甚至不敢给久佳打个电话过去。虽然他嘴硬,但铁男心里明白,三井说得对,相信一份感情可能很难,但怀疑很容易,根本不用证据。他失去了主动权,他们怎样全在久佳一念之间。
直到第二天早上送了伊梨去上学,久佳还没打电话来,他又开始担心久佳伤心到不想理他的程度。那还不如骂他,等下去不是办法,还是他自己说吧,从自己嘴里听见,总好过从别人嘴里听见。
早已天光大亮,铁男在繁华街头看了会儿人世熙攘,丧气地想人人都会遇见糟心事儿,除非早死早超生。他能解释,不管她多生气他都不生气,慢慢说清楚。他给自己铺垫半天心里建设,发狠转进个僻静的巷子,拨出久佳的号码。
第一遍久佳没接,铁男吊着胆拨第二遍,“嘟”两声之后,电话传出懒洋洋的声音:“喂?”听起来还没睡醒而不是生气,铁男心道没时差,这都九点多了,小心地问:“久佳,是我,吵你了?”
久佳的房间里,窗帘紧闭,漆黑。她是被电话叫醒的,宿醉让她头疼得要命,摸着打开光线微黄的床头灯,皱眉揉太阳穴。她的酒没彻底醒,迷迷糊糊回应:“嗯,昨晚回来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