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容骑着马慢腾腾地往回走,边走边回想方才的事,越想越觉着疑点重重。
那条河在树林尽头,人迹罕至,那老者是怎么到那的,旁边既无马匹也无马车,若是步行,那得走上一天吧,再说这上林围场是皇家围场,皇帝巡幸期间,平民百姓怕是要禁入的吧。
还有就是那条河,虽说水流急了些,但毕竟不甚宽大,那老伯后来上岸时身手可不是一般的矫捷,至于在那河中央的石头上趴半天么?
真是奇怪。
正低头默想之时,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娇叱:“你是许家那丫头吗?”
许云容一惊回神,抬头见路的正中一位女子骑马拦住了去路,这女子相貌中上,妆容艳丽,衣饰精美,一双眼睛斜睨着,十分凌厉傲慢。
这是安惠郡主吧?
人虽然会忘记小时候的事,但总有些场景让你记忆犹新,也许场景当中人物的样貌早已模糊,但那些对话、表情、动作却好似历历在目。
就比如温和的像哥哥一样的太子,跋扈地令人生厌的郡主。
而面前的这个傲睨自若、衣着华贵的女子脸上的神情,简直和以前一模一样!
许云容不由在心里偷偷骂霍昀:你这可恶的表妹,真是阴魂不散啊!
安惠郡主进林子前让季清妍指认了一下许云容,当时隔的远,现在面对面的看清了,心里一时骇异不已,虽面上仍极力维持着一副孤傲的样子,但其实早就慌了。
怪不得太子表哥从小便护着她,怪不得她会出现在清凉山,怪不得七夕之夜她能脱险!
她竟然已经出落成这样了!
绝对的美貌,这里所有的贵女千金都不及她的一半!
只要她存在,母亲和自己之前的谋划便全是笑柄!
……
许云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不欲在此久留,轻轻夹了一下马肚子,想从一旁绕过去,却不想那安惠郡主猛地将马一横,把一条山路堵了多半,居高临下道:“站住!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许云容挑了挑眉,又道:“请这位小姐让路。”
“你!”安惠大怒,“我是郡主!你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也配和我说话!”
许云容听了只觉好笑,“是你非要拦在这里说的呀,我又不认得你!”
安惠语塞,正要发怒,一转眼看到许云容马侧挂的弓箭,分明是御用之物,便自认为抓到了把柄,立刻兴奋道:“你竟敢偷盗皇上的宝弓,真是大胆,我这就抓你去见皇上,一个千金小姐做出这种勾当,看你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许云容听了这话心里实是有些慌的,这宝弓虽是那老伯强给的,但那老伯未留姓名,又不知去向,若被人强安个偷盗之名,自己如何说得清楚。
虽如此,面上却不肯显露出来,只道:“你急什么,我这不正往回走么,反倒是你拦了我的路。”
安惠郡主再次被噎,不由又羞又恼,气急败坏地用马鞭指着许云容道:“长得就是一副狐媚,偏还牙尖嘴利,你先把宝弓还我!”
“为何要还给你?这又不是你的。”
“这是我皇舅舅的!”
“皇上是万民之主,不是你一个人的舅舅!”
“你!”安惠郡主气疯了,马鞭一扬便冲着许云容甩了过来。
许云容毕竟和青卫学过几招,反应还算不慢,立刻后仰躲了过去,却又因此失了平衡,“嘭”的一声跌落马下。
又因所在山路一侧是个陡坡,摔落之时一个反应不及便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许云容方才救那老者时费力不小,胳膊使不上力气,连抓了几次才抓往了一个裸露在外的树根,总算停了下来,不由惊魂不定,略略喘息了一会,刚要想法子自救,忽觉头顶一阵阴风掠过,一个恶狠狠的声音飘过来,“你去死!”
接着只觉肩膀一痛,脚下再次一空,耳旁呼呼的风声一划而过,接着身体一阵剧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个时候的霍昀正陪着太后、皇帝、皇后观看侍卫们摔跤,这也是每年来上林围场的必有项目。
通常先是宗室子弟们射箭比赛,之后便是侍卫中间高手们的较量,或是比武,或是摔跤。
此时正是比到最激烈的时候,在场的连太后和皇后都看得紧张,霍昀却毫无兴致,有些神情不属,一时觉得时间难熬,一时又怕事情有变……
这时忽见老将军武川骑马赶来,霍昀心里一紧,知道这是有结果了。
武老将军下了马便在台下行礼,皇帝招了招手,武将军便直接上了高台,在皇帝耳边说了什么,皇帝听了之后表情明显愉悦了些,立刻摆手止了场下的争斗。
一旁的太监薛永见皇帝示意,忙上前几步高声道:“会猎时辰已到,宣各位贵女上前!”
原来是两个时辰已到,皇帝让清点战绩,以决胜负。
却不想这胜负连清点的麻烦都省了,只有应国公家的二小姐和威明将军家的小姐各猎得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鸡,其余的人均无所获。
霍昀并不关心谁猎得了猎物,他惊慌地发现许云容并不在回来的人群当中,前世她可是早早便回来了的。
他急忙叫过池闯,低声吩咐了什么,池闯应下,转身叫过几个侍卫悄悄进了林子。
而这边武老将军朝人群中张望了半天,仿佛也在找人,转头对上皇帝询问的目光,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
“皇外祖母,皇舅舅,皇舅母,安惠有事禀告。”一道女声忽然响起,引得众人纷纷转头。
皇帝见是安惠郡主越众而上,有些意外,问道:“安惠有何事要说?”
安惠郡主将手中的宝弓双手托起,恭敬道:“皇舅舅,方才在林子里,外甥女发现有人居然拿着您的宝弓,一定是趁守卫不备偷盗的,安惠给您拿回来了!”
皇帝和武老将军看了看安惠郡主手里的弓,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皇帝问道:“你这弓是从谁的手里拿的?”
安惠郡主觉得皇舅舅的语气有些过于温和,听说有人偷盗不应该带些怒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