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容被齐氏拉着回屋坐下,知道家里都惦记许久,便安慰道:“我都好了,放心,谢嫂子记挂。”
齐氏眼圈便红了,“跟我还说什么谢,你不知这几个月,父亲、你哥,还有我多心焦,也不许我们去看,只突然下了旨,要赐婚,也不知你这遭的什么罪。”说着便拭泪。
许云容道:“都是小伤,御医医术高明,早给治好了。”
“那就好,这几个月京城里各种各样的传言很多,我的心也总悬着,咱们家居然出了个太子妃,闲下来时一想,总觉着不是真的。”
齐氏说着便笑,又抚着许云容的头发道:“虽说你的品貌配太子妃之位绰绰有余,可毕竟深宫高墙,咱们家又不是高门大户,父亲和我们都担心你受委屈啊!”
许云容何尝不曾心生胆怯,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反安慰齐氏道:“嫂子放心,皇家规矩多,我只谨言慎行便是。”
“是呢,父亲和你哥哥都是正直本分之人,断不会要你拉带什么,我们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别无他求了!”
许云容眼圈也红了,将头靠在齐氏肩上道:“我自是不用担心这些的,我也会好好的,不让你们担心。”
停了一会儿又问道:“怎么不见父亲和哥哥?”
“还不是在忙你的婚事,这皇家的礼节还真是多,对了,你回来了就做些长辈们的衣帽鞋袜吧,虽说只是做做样子,但总不能少了不是,也不知宫里的钦天监是怎么看的日子,婚期定得这样急。”
许云容疑惑道:“如今是进行到哪一步了?”
“翻过年就要纳征了!”齐氏道。
“这么快!”许云容呆住,又道:“这婚事有我没我一样嘛!”
齐氏听了笑个不住:“你就只管上花轿,别的还能做什么!”
之后的日子宫里一时派人来,一时又有旨意,许府一大家子除了许云容都要忙翻了。
许云容其实也不轻松,只因宫里果然如霍昀所说派了位女官过来。
这女官三十岁左右年纪,高挑身材,巧眉细目,肌肤白净,眼神温柔从容,观之可亲。
霍昀既说了会让人打点,女官看着又好相处,许云容也就放松下来,虚心求教。
相处了几天之后,熟悉了才知道了这女官的来历,原来她叫南宫芳,自十三岁入宫便跟在皇后身边,十分勤谨能干,二十岁得了皇后的赏赐出宫,嫁给了一个在兵部任职的七品小官,之后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虽过得虽不甚富裕,倒也平淡温馨。
不想前年南宫芳的丈夫忽然患病,卧床不起,看郎中抓药,家里的钱花了个精光,还欠了外债,缠绵病榻一年多,人还是去世了。
南宫芳孤儿寡母,没了收入,还欠了钱,万般无奈,只得将儿女托给婆婆照看,自己又求了皇后,再次入宫当差。
这次皇后派她来教太子妃规矩,意味着她以后多半要归东宫使唤了。
若真是如此,南宫芳是有些愿意的,毕竟这天下以后都是东宫的。
临来时太子竟然派蔡三喜来递话,只是为了让自己去了许府对许云容多通融担待,在皇后面前多多美言。
虽说是有些女官仗着自己是皇后派来的,为难即将进宫的妃子或秀女,但南宫芳倒不是那等轻狂的。
何况太子都发了话,这位新晋太子妃又秀外慧中,待人和气,南宫芳便刻意放低了身段,教得尽心尽力,不过几天,两人便相处得十分融洽了。
之后的正月,京城下了场大雪,天寒地冻,待到冰消雪融之时,皇家便着人送来了聘礼:聘金、玉器、如意、绸缎、府邸良田……
林林总总塞得许府满满当当。
因婚期紧迫,纳征这日也将请期的流程走完了,就定在了二月初十。
只有不到半个月了,许府阖府上下,更是忙到了十分,谁都不能闲着,清扫庭院,修补破损,张罗喜筵,悬灯结彩……
转眼到了这日,许云容一早便被叫起来,先是沐浴,头发丝、指甲缝都一点一点洗了,之后便是护肤揉面,用蜂蜜、玫瑰花瓣制成的香膏涂面,当然少不了上妆,描眉、眼线、扑香粉、涂唇,还有梳头,许云容几乎是做了半天的木偶,一动不能动,中饭也是对付着吃了一口。
好容易上好了妆,未时刚过,南宫芳带人捧来了礼服凤冠,伺候许云容穿衣,里衣、玉色纱制的中单、深青色的织金云凤纹翟衣,还有描金玉革带、大绶、玉佩等等,最后是九翬四凤冠,足足穿戴了半个多时辰,这之后许云容便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当雕像了。
在惴惴不安中又枯坐了半个时辰后,外面终于隐隐传来了鼓乐之声,迎亲的队伍到了。
许云容被宫人扶起,因坐得太久,腿脚都有些麻了,好在皇家讲究雍容威仪,倒也能跟得上前面宫人的步子。
一时来到前厅,许家众人及太子已相互行礼毕,院子里站满了迎亲的使者。
许云容便上前跪倒向祖母及父亲拜了四拜,许父少不得叮嘱道:“此去嫁入皇家,要贞顺淑德,勤慎孝敬。”停了停又道:“自己也要保重,莫让家中惦念。”
许云容低声应了。
许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孙女,想到今日一别,自己已是风烛残年,不知还能否再见,险些落下泪来,尽力忍住了方道:“家里不须记挂,你好生保重为要,也需沉静恭谨,不辜负皇恩。”
许云容应是,又低头拜了拜,一滴泪落在青砖上。
这时鼓乐声又起,催着新娘子升舆起驾。
宫人催促,许云容只得起身,被扶着乘舆出门,又换乘凤轿,霍昀也登上了辂车,仪仗队,鼓乐队在前,迎亲主婚者居中,最后是侍卫,簇拥着两人回宫。
许云容坐在轿内,手持却扇,觉着这条通往东宫的路真是漫长又枯燥。
此时虽已进入二月,但依旧清寒蚀骨,许云容只觉手脚冰凉,不一会儿小腹便隐隐做痛,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受凉。
这时不论多疼也得忍着,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凤轿终于落下,东宫到了。
此时的东宫自然也装饰得喜气洋洋,红彩绸,红灯笼,烫金的双喜字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