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矫情书院>女生耽美>大梦归> 第二回 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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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8(1 / 1)

因着侍疾,弘晓并未带来太多随从,一时路义去了,把芷菸交给谁他似都不放心,而自己又着实走不开,思度一阵,方叫来一个小厮,让他跑着去给路义送话,拦下太医后先去备车,再来接上林姑娘一同回城。

这一回,比来的时候更快,天刚擦黑,芷菸便带着太医进了他们落脚的院子,有怡亲王亲托,太医自然不敢怠慢,极为仔细地为曹頫望闻问切了一番,开好药方,又着跟班的小太监去药铺抓了药回来,交代清楚如何煎服,方才离去。

曹霑送客回来,屋内不见芷菸,便往厨房走去,还未进门,已闻到一股呛鼻的烟火味,不由得既觉好笑又觉心疼,憋足一口气闯进浓烟密雾里,把灶前的人儿拉起来让她出去,自己学着曹安的做法忙活了一阵,总算将火生起,把药罐坐上炉灶。

“我……我在这儿看着便可,你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吧。”因昨夜里绊了几句嘴,曹霑有些懊恼,此时雾散烟消,他看清芷菸那张尘灰覆盖下的倦容,更有愧意萦上心头,不觉放软语气,一句话也说得小心翼翼。

芷菸轻轻一笑,拉了拉表哥的衣袖,示意他坐下,曹霑会意,挨着芷菸,也在厨房门口台阶上坐了下来。

“表哥,我今儿跟弘晓说了,等他回来,舅舅的身体也好些了,便请他来家里坐坐,咱们三个像从前那样喝茶联诗,好不好?”

听她毫不避讳地直呼“弘晓”之名,曹霑刚要纠正,又把话咽了回去,也笑着点点头,道:“只要你们喜欢,自然是好的,王爷送来那么多东西,我也理当道谢。”他想,既要守礼,便由他来守吧,对于芷菸,他现在唯一能给的,唯自由尔。

芷菸见曹霑欣然应允,顿觉心胸开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冰雹过后如洗的夜空,星子不多,却都像被擦拭过的琉璃珠子一般,熠熠闪烁。表哥与弘晓,在她心里的分量从无半分差别,她不愿见他二人疏远,无论为何缘故,尤其……尤其不能因她而生嫌隙。

一夜未眠,一日奔波,加之心头压着舅舅的病情和表哥的那些话,十几个时辰熬下来,芷菸确实困乏得很,她慢慢合上眼睛,听着秋风扶叶的“沙沙”声,和炉上药罐的“咕噜”声,酣然入梦。

曹霑不忍唤醒沉淀在他肩头的美梦,看看炉火还稳,便轻轻将芷菸抱起,送回东跨院。

回说弘晓才送走芷菸,在牡丹亭外,远远就见一个小太监小跑着匆匆而来,到前一打千儿,道:“给怡亲王请安,宝亲王请怡亲王移步清辉阁,有要事商议。”

闻有“要事”,弘晓分毫不敢耽搁,立即整理衣冠,往清辉阁去了。

虽是打定了主意做个富贵散人,然身在庙堂,不免多生出几路耳目来,口可不言,心却不能不明。圣上惯住九州清晏,此次将西侧毗邻的清辉阁分给皇四子弘历,出入不离左右,病后又频频召其榻前侍疾,昼夜陪伴时候最多,圣心所向,不能不品咂一二。是以弘晓再见弘历,皆不同于少时,也有别于其他兄弟,必是整衣敛容,绝无随性之举、随口之言。

待到了清辉阁,又叫守门侍卫传话,里头应了,方才进去。

弘历正用麂皮绢子擦拭佩刀,见弘晓进来,随手将刀递给一旁侍立的太监,起身相迎,弘晓照常打千行礼,口道请安。

弘历上前虚扶一把,和悦道:“你我兄弟,不必如此。”说着,又命人传膳。晚膳简单而精致,很快摆满炕桌,弘历招呼弘晓一同用饭,见弘晓拘礼,便先一步脱靴上炕,盘腿而坐。

弘晓不明所以,弘历为何只字不提所谓“要事”,反而连平素的气派也卸去,端然一副友兄姿态?然而“长者尊者赐,幼者贱者不敢辞”,虽同为亲王,但弘历既是皇子,又长他十余岁,赐予膳食,自然是不可推辞的。于是依言落座,只是未如弘历般随意,仍着靴,侧身而坐。

二人坐定,太监李玉上来添酒布菜,却被弘历摆手止住,退到外间侍奉。李玉跟着宝亲王时日不长,但因手脚麻利人又机灵,颇得管家太监吴书来青眼,常派他些近前伺候的活儿,久之,也算在自家主子身边站稳了脚跟,白日里芷菸眼中那只假威之狐,便是他了。

李玉退下,弘历亲自将酒嗉子里温好的酒斟了两杯,自己端起一杯,与另一杯碰了一碰,仰头喝下。弘晓赶忙端起留给他的那杯,也一饮而尽。

弘历又要倒酒,弘晓忙拿起酒嗉,添满两杯。弘历将杯子拿起,又放下,轻叹一声,道:“小时候我与弘暾一同开蒙读书,下学后常去你们府上玩耍,弘暾偶也来宫里小住,先帝爷常道‘弘历与弘暾像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此言所提弘暾,乃是先贤王胤祥的第三子,很得其父喜爱,与当时的雍亲王第四子弘历同年而生,作为伴读,一道入宫上学,年少两人时同来同往,又因父辈本就要好,亲密之度更与旁人不同。怎奈弘暾在十九岁上因病早逝,未及冠龄,生前又不曾正式册封世子,故而仅追封为多罗贝勒。

弘暾在世时,常应诏入宫,一住就是三五时日,在府里的时候并不多;他殁时,弘晓还不满八岁,因此对这个三哥,弘晓并无甚深印象,只记得彼时双亲皆悲恸难抑,阿玛因此腿疾复发,额涅强打精神照顾阿玛,夜里却常常来到他的房中,抚摸着他的脸庞默默垂泪。如今倏忽六载,怡亲王府由王府井大街迁至朝阳门内大街,老阿玛已故,额涅偏居王府一隅,修身养性,礼佛持斋,其余兄弟姊妹分府的分府、远嫁的远嫁,不再有谁轻易提及过去,今日弘历乍然忆起,不免也令得弘晓黯然伤怀,思及幼年时光,心绪亦是难平。弘历见他眼中隐隐有泪,便举杯邀饮,兄弟俩边饮酒,边讲些小时候的趣事,不觉七八两落腹,弘晓有些头晕,脸色倒还如常,弘历酒气上脸,头脑却也清明。

一坛见底,弘历招来李玉命其再去取酒,趁房中无人,忽然将话题引到弘晓腰间的荷包上,借着酒劲,随意问道:“你这荷包上的缨络甚是精巧,是哪个巧手的绣娘所做?可比我府上那些粗手笨脚的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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