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匀速行驶在城市宽敞笔直的沥青驾驶车道。
遥衿今天解决了两桩大事,身体和情绪都随透着凉意的真皮座椅放松、松懈。
车子驶过了大桥,天色渐沉,西边的晴空中飘着一团像棉絮团成的巨型云团,暮光与云相交,产生丁达尔效应,云隙光穿缝而出,落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之间,隐若透明的青蓝色的光丝线。
易逢亭看着她,女孩和昨天精神完全不一样。昨天生病病恹恹的,今天的讲话不再是有气无力,声音已经听不大出来鼻音, “手怎么样了?”
遥衿伸出自己的双手,转动手腕,望着手心手背,“已经不痛了。医生开的药膏我有按时涂,就是左手手背上留下了印子,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疤。”
易逢亭抽空瞥了眼娇小纤细的小手,看不大清楚她说的印子。
“要是留疤,我再带你去医院祛疤。”易逢亭安慰她。女孩子对身上留疤多少会排斥,尤其还是手上,一眼便能看到。
遥衿道听途说过,知道美容医院有收费内幕,拒绝易逢亭,还自我安慰:“不用啦。不是很大一块。有块疤好像也没什么?就当让我长记性,不能一心二用。”
易逢亭视线看到前方红灯结束还有段时间,转头。遥衿双眼盈着笑意,脸上表情似乎是真的不在乎手上会留疤。
遥衿欣赏了好一会黑夜完全到来前的暮色,直至云团渐散,失去了原来的柔绵软弹,各自朝四方飘浮。
像清炒蔬菜,像炖软的肉片。
她好像有些饿了。转头看易逢亭:“易老师,你吃过晚饭了吗?”
“你还没吃过?”易逢亭反问。
“还没有呢,之前没饿意。”遥衿摇摇头,动作小小地,隔着衣料,在自己现在已经干瘪的腹部摸摸。
易逢亭注意着车流,没有注意遥衿的小动作,他看了眼手机,陪遥衿吃晚饭再去机场,时间应该来不及。
“抱歉遥衿,我一会儿要坐飞机去蓉城,不能陪你去用餐。”易逢亭礼节性表达歉意。
遥衿“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连忙摆手,“没事的,易老师你要赶飞机么?下个路口把我放下来吧,你不要耽误登机。”
易逢亭打方向盘,“你去哪儿,找导航给我。”
遥衿轻轻摇头,“没关系的,不用专门送我。我直接回学校附近吃就好。学校附近很多好吃的。”
易逢亭点头,他今天时间确实比较赶。
遥衿在最近一个地铁站附近的路口和易逢亭告别。
“谢谢易老师,易老师再见。”遥衿推开车门,下车后,隔着车窗,笑着对易逢亭挥手。
易逢亭降下车窗:“遥衿,回到学校后给我发个消息。”
从前,只有妈妈会让遥衿到校之后,发消息报平安。
意会到易逢亭叮嘱里隐含的关心,遥衿乖乖应:“我记得了。”想了想,礼尚往来对他说,“易老师开车注意安全。”
易逢亭微颔首,车窗渐渐上升,汽车驶离。
第二天,遥衿将租房合同和实习合同发给易逢亭。晚上九点多才收到回复。
易逢亭:没有问题,签吧。
遥衿回复他一个小猫咪wink还配有“好哒”的表情包。易逢亭收到表情包,仿佛看到女孩软软的杏眼朝自己wink时会有的神态。
遥衿慢慢悠悠收拾行李,电脑在播放慢生活综艺。
收到易逢亭的信息后,她生出了同他继续聊下去的念头。
遥衿手指在键盘上点。
“易老师,你会在蓉城呆多久?”——摇摇头,好像接下来就要说有事麻烦他,删除。
重新输入“易老师,你什么时候回金城呀?”——还是不对,好像在等待、期盼他回来。
遥衿低头垂眸。
有了,换个人称开头。
遥衿:易老师,我后天就可以搬进出租房了。
易逢亭:行李多不多?
遥衿看面前理了一半还弄得位置乱七八糟的行李。
遥衿:应该还好。我先把必需品带过去,零碎的东西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再回学校拿。
易逢亭:后天什么时候,我让秘书去接你。
遥衿:不用啦易老师!我自己可以。
酒店套房里,客厅茶几上放着本文件夹和一个息屏的平板。易逢亭上半身躺在沙发上,黑色的柔软家居服贴在腹部,隐约可见起伏的腹肌块。
易逢亭微思索,确认遥衿总是习惯性拒绝别人的帮助。
易逢亭:有需要和我说。遥衿,适当接受别人的帮助并不是什么羞耻、不好意思的事情。
易逢亭道出遥衿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潜意识,总是不好意思接受帮助。
遥衿斟酌一会儿,自认为成熟的回复:我知道的易老师,我不会逞强的,有需要会找人帮忙的。
她这几年也都是自己独自搬行李。
宿舍七楼以上才有电梯,遥衿的宿舍在五楼,无福享受电梯便利,每次都是用自己的小小身躯缓慢地、艰难地双手用力提着行李箱的手提把,将行李扛上五楼和扛下单元门。
还是拒绝了。易逢亭眼底划过无奈情绪,笑了笑:好。
到了搬行李那天,暮色降临,遥衿趁着白日里的暑热散去,带着行李离开校园。乘地铁到站后,离开冷气充足的地铁站,站在站口,迎面热浪逐风包围身体。
今年的暑假似乎比往年热许多。遥衿拉着行李箱站到一旁,免得堵住了出口。她拧开出校门前在便利店买的白桃味苏打水,咕嘟嘟喝完剩下的,瓶子掷入路边的可回收垃圾桶。
用手在耳边扇了扇风,心里默默给自己鼓起气,推着行李箱继续朝小区走去。
地铁站出口往前走五十米左右直接左拐,直走一百多米,就是恒祥小区入口。
遥衿上午签合同的时候已经拿到小区进出卡,放在智能扫描仪上,滴一声后,入口的阻隔打开。
经过喷泉池,不少老人和小孩在周边活动。
她推着行李箱,轮子和地面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