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9月1日,伦敦,国王十字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在薇尔多次抗议无效之后,她所有在世的直系亲属坚持要在这一天送她登上霍格沃茨特快。
还好最终在赫伯特和塞莉娜的劝说下他们没有把祖母和外祖父的画像也带过来。
说真的,这多少有些过了。
薇尔明白他们是担心自己,但这个年纪的孩子总希望表现得独立一些,所以这样全家出动的隆重场面让她多少有些苦恼。
大人们大概也知道她的心思,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爱意无视了孩子的抗议罢了。
更何况这个孩子还不能轻松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卡桑德拉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故意用她占卜时那种神秘的语气说:“一个特别的小女巫,她就要进入生命中一段最精彩的旅程了,她会遇见新的朋友,经历新的故事,拥有新的情感体验,她的家人祝她旅途愉快。”
在薇尔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时候她俯下身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说:“或许他们无法与他同行,但他们的灵魂与精神永远与她同在。”
阿德贝拍了拍她的后背:“不用担心,薇尔,我以一个魔咒学家的身份发誓,不会有任何一个小巫师在你这个年纪能熟练掌握这么多种无声咒了,享受你的学校生活。”
赫伯特在一旁絮絮叨叨,与其说是在安慰自己的女儿,倒不如说更像是安抚自己,“我的薇尔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巫,而且霍格沃茨有邓布利多在,所以我们不用担心,是的,不用担心……”
“好了,她又不是不能和我们联系了,”在这种时候,家里最冷静的人总是塞莉娜,“我看到弗利蒙和尤菲米娅他们了,詹姆在向薇尔招手呢。”
薇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波特夫妇和詹姆,而他旁边还站着另一个男孩子。
一个有着苍白皮肤,黑色半长卷发的英俊男孩——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孩子,像她在麻瓜博物馆见过的古希腊大理石雕像。
詹姆好像对他说了什么,他也朝沃夫林家看过来,薇尔透过鼻梁上的眼镜看清了他深灰色的眼睛,那眼睛里闪烁着像是好奇的光芒。
我猜他就是西里斯.布莱克,薇尔这样想着,被塞莉娜牵着走过去。
尤菲米娅和塞莉娜拥抱了一下,又摸了摸薇尔的头,“要出发了,小薇尔,跟着詹姆到车上去吧,我想他应该已经和你讲了不少霍格沃茨的故事了。”
薇尔看了眼塞莉娜,她的眼圈已经开始泛红了,她眨了眨眼,然后抱住了薇尔,“亲爱的,记得常给我们写信。”
薇尔用力点了点头,她又有点想哭了,从出生到现在她还从来没有长时间离开过他们。
赫伯特已经从自我安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他蹲下身握住薇尔有些单薄的肩,看着她清澈的蓝眼睛,“薇尔,到了学校不用管其他人说什么,保护好自己。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敢欺负你,爸爸支持你狠狠教训回去,我敢说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你。”
“嘿,瞧瞧你在做什么!”塞莉娜捶了他一拳,但并没有反驳。
只是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了“嗤”的一声冷笑。
薇尔发现赫伯特和塞莉娜,连同波特夫妇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个穿着古老而华丽的墨绿色天鹅绒巫师袍的女巫。
她高傲地仰着头,时而会拍一拍自己的袍子,就好像车站里有什么脏东西会玷污她高贵的身份一样——这种高傲的姿态使得薇尔只能看见她瘦削的下颌和尖刻的下巴。
她旁边站着一位和她一样姿态高傲的男巫,手里还牵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
那个姿态高傲的女巫仿佛根本不在意周围有多少人,她以一种傲慢的尖锐的声音对旁边的男巫说,“霍格沃茨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什么样的人都能来上学,要我说奥赖恩,我们真应该把雷尔送去德姆斯特朗。只要一想到他未来七年都要和这些脏兮兮的麻瓜、杂种、废物、怪胎们混在一起,我就觉得恶心。”
啊,一个自诩高贵的纯血。
虽然并不太想承认,但薇尔觉得她刚刚吐出的一连串不怎么文雅的词汇里面,大概包括了自己,虽然她也是纯血,不过从身旁赫伯特和塞莉娜抽出魔杖的动作来看,这样的猜测显然是正确的。
即便薇尔一直是个早熟的聪慧又冷静的女孩儿,她也早就习惯了不去在意旁人或恶意或怜悯的目光。
可一个在体面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少女,在面对这种远比在戈德里克山谷中遭遇的一切更恶毒且更直接的恶意时,还是忍不住心底生寒。
也许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赫伯特曾经不愿她去霍格沃茨上学的原因。
但是她不会因此退缩,薇尔已经悄悄握住口袋里的魔杖了。
不过这位女巫的话语刺痛的显然不止有她一个人,站台上多的是麻瓜出身的巫师、混血,以及其他对纯血统论不屑一顾的成年巫师们。
气氛变得紧绷起来。
薇尔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视线放在了自己握着魔杖的手上,她抬眼望去,就看到了那个被叫做“雷尔”的男孩。
他和刚刚詹姆身边的那个长得足有八成像,只是更瘦小一些,同样皮肤苍白,好像终年不见太阳。那头黑色的卷发打理得更加整齐,苍白的脸上带着和父母如出一辙的高傲。
只是他毕竟年纪还小,这样拙劣的模仿反倒让他显得有些可笑了。
薇尔注意到,在被自己发现的时候,那个男孩脸上闪过了片刻的慌乱,但又马上恢复了之前的矜傲,只是脸颊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
他的手同样放在口袋里,或许像自己一样握着魔杖。
那一瞬,他们的眼神有过片刻的交汇。
薇尔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双带着忧郁的灰色眼眸的瞬间,有种莫名的复杂而又浓重的情感仿佛从灵魂深处奔涌而出,让她想嚎啕大哭,可同时又想开怀大笑。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这么做了,在挤满了站台的相识的不相识的巫师们面前,对着一个初次见面的男孩——人们会认为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