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的距离,温和到像开了柔光滤镜的五官情意绵绵,拂央几乎能看清他脸上的毛孔——喔,没有毛孔,这该死的天生丽质。
她似乎明白云夙为什么喜欢云霖花了。
他们很像。温柔淡雅,洁白无瑕,花期极长,却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因为汁液有剧毒。
云夙淡淡开口:“拂央,你有什么想法?”
拂央左看右看,择了一张木凳坐下,翘起二郎腿:“你是铸剑山庄的使者吧,来,跟我说说你的诉求。”
“……呃,”使者默了默,庄严肃穆的脸上略微抽搐了一下,“老身此番前来,是邀请沉溪谷参加拍卖会的,本届大会由铸剑山庄主办。”
“啊……那确实去不了。”
“小友,此话怎讲?”
拂央拎起缝了七个补丁的粗麻裤衩子,以及脚后跟磨出一个坡的布鞋,给了他一个显而易见的眼神:“没钱。”
使者:“……”
他看了看拂央屁股下的朽木凳子,想到了铸剑山庄里养鸡用的都是黄金栅栏。你别说,沉溪谷还真是……穷酸。
使者揩了揩额角的汗珠,耐心诱导:“这一点,还请二位放心。本次拍卖会的场地与资金,除了铸剑山庄外,还由一位仙尊的故人提供……”
使者拉长了尾音,余光悠悠,似乎在等人接话。
拂央和云夙齐刷刷盯着他:“?”
这小破沉溪谷,怎么连个捧哏的都没有!使者自讨没趣,撇撇嘴:“好吧,是越大人。”
当今人界,齐王称帝,越桓为相。而越桓膝下一双儿女,长子越荣,二女越蘅。世人通常称老的为越相,小的那个礼部侍郎称为越大人。而这次拍卖会的赞助商,就是越蘅的亲哥哥越荣。
拂央斜眼看着云夙,多少有点震惊:这大魔头还和相府有关系?什么时候的事情?宝珠怎么没跟她说过?
宝珠无辜:“珠珠不知道,不关珠珠的事喔。”
使者继续说:“邀请沉溪谷其实也是越大人的意思。越大人久日未见小妹,甚是想念。出于对沉溪谷资金状况的鄙……呃,考虑,越大人愿意用金银换灵石,为仙尊分忧。”
拂央摩挲着下巴。
听起来的确是件好事,但天上掉馅饼的事大概率不会落到整个沉溪谷头上,铸剑山庄和越荣……一定有谁别有所图。
果不其然,使者捋了捋长髯,讳莫如深:“越大人的要求铸剑山庄定是竭尽所能,所以派老身前来邀请越大小姐赴宴。我们宗主知道仙尊久居谷中不染尘世,又听闻仙尊有一爱徒,还未曾在仙门露过面,想着同是姑娘家,二人一道有个伴儿。”
嚯,可以啊。
拂央拍案叫绝,看来她还是保守了,没想到铸剑山庄和越荣都有所图,还正好能凑一块去。
若是原文里的拂央,这会儿只怕还完全信任着云夙,一切全凭他拿主意。
可她已经不是那个怂包子了!
沉溪春风吹满地,她拂央大仙变争气了!
云夙还慢吞吞组织着措辞,拂央脱口而出:“好啊。”
大殿的空气静了一瞬。
云夙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拂央,为师觉得——”
“你觉得没用,要我觉得,”拂央换了一只脚跷二郎腿,“大师姐那边我去说,她肯定去的。”毕竟越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表达她那按捺不住的购物欲了,有钱人想挥霍嘛,能理解。
铸剑山庄的使者一听,咧开个大嘴,诺了一声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似乎觉得这间大殿即将会发生一些师徒之间的血光之灾。
然而,拂央很平静,云夙更平静。
拂央仍然坐在木凳上,顺手择了颗红果子啃,含糊不清:“师父,你干嘛苦着一张脸,你觉得我不该去么?”
云夙轻轻叹了一口气。
顺便伸手接过她嘴里的果核,换了一颗又红又亮的新果子:“我知道你心中有怨。”
拂央:“?”
“你需知晓,这天下万事万物都是有命数的。”
拂央:“……”
“一切只是因为时不择我,我从前绝非刻意冷落你。你怨我可以,但切勿意气用事,将自己卷入泥淖。”
拂央:“。”
谁能来告诉她,这大魔头在说什么?
拂央啃了一口的半个果子僵在嘴边,像看精神病一样盯着云夙。她深吸一口气,准备用比较委婉的方式询问他的精神状态:“师父,您——”
“也罢,你且回去吧。今夜你便和越蘅收拾包袱,明日启程。”
云夙长袖轻甩,留给她一个孤单且落寞的背影。
……
到底为什么云夙一直在自顾自说话啊!!!她还在旁边杵着呢!!!
真的有病吧你!!!
拂央回到她的迷你小厢房时,正巧撞上送八宝粥的越蘅。
越蘅探了探她的体温:“怎么了?怎么连脖子都红了?”
怎么了?
被你的好师父给气的!
拂央什么话也没说,越蘅却恍然大悟,摸摸她的脑袋:“央央,你在生师父的气吗?”
拂央:“?”
大师姐,真没想到除了符箓之外你连读心术都会啊。
“其实今天的事……师父早已传话于我,说今日天有异象,叫我将你遣出沉溪,再设计困住你。没想到你这般聪慧,竟还是回来了。”
拂央:“……真是心思歹毒啊。”
连伙同凡人把她丢下井困起来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
“师父是好意。幼时师父曾与我说过,他从不管你,只因你根骨异于常人,过早修行恐怕走火入魔。我相信,这次他也一定是为你好。”
可去他上神的吧。
伤仲永听说过没,天资再好你不培养也是泯然众人矣,哪有十六周岁了还放养的啊!
再说了,云夙就是个魔,还怕她走火入什么魔?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唉,越蘅还是太单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