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寒露重,更不用说现在还是深冬,连风朝这般南的地方都飘起鹅毛大雪,魏规只觉得稀奇,也乐得稀奇,出来得比较匆忙,就披了个外袍,看雪在月光下晶莹发亮,魏规脱去外袍,所幸随手带了剑,于是在月色下训练了。
青丝如瀑,剑声铮铮,雪色与月色,少女一身黑衣堪堪绝色。
其实魏规不想这个时候还训练的,只是太冷了,冷得让她觉得得找点事做做,比如现在的训练。
善桃宫之所以叫善桃宫,就是因为宫里头有个特别大的桃树,说也奇怪,这棵树不向上长,自从魏规出生后,就一直横着长,现在就算是七岁小儿也能轻易爬上,魏规有时无聊就喜欢在树上爬上爬下,顺便练练轻功。
所以她今天也这么做了,只是在到达树头的那一刻,魏规突然想歇歇,听着雪簌簌落下,一下一下地,好像很催眠,于是她拉紧外袍,枕着剑沉沉睡去。
第二天,魏规是被热醒的,几乎是地狱般的热,一睁眼,发现自己面前三个烤火盆,身上还盖了三条棉被,除此之外还有正在加大火力的魏方圆和魏清尺。
“阿姊,醒了?”
魏方圆擦擦自己额上的汗,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
“庶女,才醒?”
魏清尺不断地给火盆里加柴火,还招呼着魏方圆扇风。
“我,你们怎么,太热了,快停。”
魏规昏昏沉沉,可能是昨夜在外面睡了一晚的原因,她现在有点虚,总觉得有股她不喜欢的迷糊。
于是她给自己脑门一记手刀,却碰到了自己滚烫的额头。
不像是因为外面的热度,到是像自己原本的热度,实在太烫了。
“庶女,太弱了,才睡了一晚就染风寒。”
魏清尺抹一把脸,添着柴火。
“阿姊,下次可不要再外面睡了,再结实也禁不住您这么耗啊。”
魏方圆手一刻不带停的。
染风寒了,也不稀奇,魏规很少生病,风寒算一个,每年总会来一下,严重得很,经常是烧得连床都下不了,而且还没什么治的方法,从小到大,什么法子都试过,基本每次都要来个十天半个月,知道十岁那年,终于找到了法子。
就是烧火裹棉被再出汗,这法子是当年的宋皇后,也就是魏方圆的母亲想出来的,说是她故乡的土法子,没成想对魏规这么管用,通常这样下来,最多一天就能退烧,两天就能完全恢复。
所以现在,兄妹俩正在疯狂煽风点火。
“你们俩,离远点,马上也染上,这些事我唤些宫人便可。”
魏规想从床上坐起来,却是被兄妹俩又摁回去。
“阿姊,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魏方圆神色复杂,开玩笑式的话语里有说不出的严肃。
“好消息。”
魏规想都没想。
“父皇答应不把阿姊嫁出去了,我和幼姝昨晚稍微进谏了一下。”
魏清尺别过头,好像不承认似的。
“那坏消息呢?”
魏规还是很开心的,刚准备说那正好,马上回军营又能看兄弟们摔跤了。
“坏消息就是北朝的皇上说要结两国之好,要你过去和亲,要是不愿意,就让北朝太子入赘。”
“咚!”
魏规整个人从榻上滚下来,厚厚的棉被直接盖灭了正在燃烧的几盆火,她也不管灼热。
“*你*这是什么个**两国之好,纯粹就是削我朝武力,本宫嫁出去,谁打仗?谁领军?”
如果是之前的魏度提出来的和亲,说不定还有返还的余地,可如果是北朝主动提出的,这容不得她拒绝了。
魏方圆魏清尺眼疾手快,将火盆里的棉被抢救出来,皇家不缺物什但是不可浪费。
“阿姊,我的心疾好了。”
魏方圆捧着棉被,一脚将剩余的火焰踩灭。
魏规充满怒火的身形一愣。
“你好了?上次你没骗本宫?能打仗了?”
之前一直在军营里,每天在战场上生死未卜,魏方圆和魏清尺都想着她赶紧回来,所以总是会想些奇奇怪怪的办法,比如骗她说魏方圆心疾好了。
当然魏规不会上第二次当,所以上次的书信中说他心疾好了,她又以为是诓她回来的招数。
“当然,好得彻底,御医都夸无洵身体好。”
魏方圆伸出大拇指,对了对自己。
“可是,阿姊,不管是你远嫁还是他入赘,你们开春就大婚。”
魏方圆的脸上又多出了那份不属于他的阴鹜神色,如同青松下深不可见的黑影。
其实魏规一直觉得,自己为风朝做出了很多,带兵打仗,不应该是大公主该做的事,但是她做了。
就算现在和她说,嫁出去,为了风朝,为了百姓,魏规也没什么好说的,责任在此。
只是,这样的出嫁,在她看来实在不喜。
一是因为北朝近年势力扩大,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脸不认人,虽然说现在两国还维持表面的美好,但是边境军事演练杀人一事,已经像是起了点火花。
二是魏规总觉得对北朝太子提不起兴趣,总觉得少点什么,大概是男女之情,反正她不乐意嫁就是了。
边境军事演练杀人,北朝并没有更加得寸进尺,根据魏规后来得到的消息,北朝对那人严加处置,判的死刑,还给了风朝那那户被杀的人家里送了不少银两,更是派使者来表达自己的歉意,但也是这次的来访,带来了联姻的消息。
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正常的和亲,倒像是要管住什么东西,至于是管住什么东西,魏规觉得应当是自己。
毕竟给北朝添了不少麻烦。
可眼下来看,这门婚事拒不得,现在北朝就是在雾里,让人不知深浅。
魏规彻底丢了棉被,与北朝联姻,暂且不说自己对北朝太子毫无感情,关键是北朝说了可以入赘,至少还有这最后一点好处,她想争取一下,于是顾不得发烫的身体,转身就要换上常服准备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