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祇岛的景色非常美,之后等待武器交接的时间,你一直从善如流地没有参与到珊瑚宫的内政中,只和万叶到处观景。
看着看着,万叶找到了新的乐趣。他将就地找到的不常见的东西一一封存好,权当作可能会回到船上的纪念标本。
而你则觉得步入落日之时的云霞和他很配。于是这天,你拜托他做你的模特,准备画几张类似小像的东西带走:
也算是留下点痕迹吧。
岛上没能找到太多可以替代颜料的东西,故而画以黑白为主,只在万叶的衣服、夕阳和云霞上涂有矿石磨的金红色。
画上的他是侧对着人的样子,一边长长的衣袖随风飘起。背景的天色处于暧昧不明的交接时分,待日轮与海似要将将融合起,他若有所觉地伸出了手,接住一枚从天而落的、不知是哪只归家候鸟落下的羽毛。
“唔……”
画完画,你四处端详着,总觉得还是有哪里缺少东西。结束业务的人用比平常略快点的步伐走来,大概是想要看一眼画是什么样,又有些拘谨。
站在架子前脚步踟蹰几秒,万叶很快做出自己觉得合适的选择。他只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不说话,笑:
“好吧……万叶,你来看看看,画里是不是缺少点什么?”
这个比枫原先生要自然点的称呼在喝完酒的第二天解锁,万叶轻轻嗯了声,凑过来:
“啊……”
少年的面容在一瞬间变得奇异又满含快乐起来,他点点头,不住地应声,“唔姆,果然是和稻妻浮世绘还有轻小说插画都不相同的风格,简洁的感觉……”
点点侧边的留白,万叶期待地说,“这里或许可以加一道晚风的痕迹?毕竟鸟儿从旁边飞过,一定是有风的啊~”
看了眼对方,你在旁边加上几道颜色与纸面不同的细微轨迹。想想红色颜料还剩下一点,于是在风旁,一片小巧的、以他名字构成的枫叶落下。
“……”
“请拉妮小姐务必、务必将这幅画赠与在下。会用竹筒封上,好好保存。”万叶说,眼睛亮亮的,“如果不能,在下今晚想必会……”
“你很在意它吗?”
你有些好奇。
“我……”
迟疑一秒,万叶握住拳轻轻咳了下,“无论是画作,还是标本。对我来说,保存的都是[曾留下痕迹]这个概念本身。”
“有形之物终会消散,无形之物也好像并不能长久。既然终究会面对奔向虚无的那一日,”少年坦诚地说,“那我选择将全部的、有形与无形的存在、都留到最后一刻。”
“这样……就不会有遗憾了。”
“啊……”
轻轻绕了把头发,你略略苦恼地摘下画。
你没想到他是这么对待这剩下的时间的。
根据以往的经历,此刻的万叶是什么样的心态,你非常地清楚。只是一直以来需要直面这种[选择]、被安慰的人,都是你,结果今天反过来遇到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该怎么去反驳呢?
“似乎有些令你为难?”
万叶笑着,抱起手臂稍带孩子气地眨眼,“看近日大姐头与心海小姐磋商那么久,我们加入反抗军的事情应该已经定下。之后就是战场……
这么说,我还是第一次上战场,有些期待呢。”
“……”
……假话。
你想。战争对于万叶来说绝不会是期待的存在。
一道明丽的风景只能记下,而不能长久地存在,无疑是种遗憾。
可更为遗憾的是,本该自由自在去游览四方、带给人以诗与美的记忆的人,投入到未知的结局——
若结局是好还算勉强……
若……
“万叶。”
轻轻地把画风干,卷好,交给他。
万叶“嗯”了声,小心地用绳子绑住放到袖子深处,又微笑地抬起脸,“会担心?真令人开心。我所珍视的友谊,一直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
很棒,这就是看着[秋林萧萧水长流]的心,动静恒远,皆为一念之美。”
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我倒是有点生气。”
你说,揉揉额角,“你是第二个让我这么生气的人……算了,本就没有资格,我只希望一件事。”
“唔?有些好奇能让你生气的另一人会是谁,”万叶说,“不过那也不重要,毕竟你我很了解这种感觉。嗯、你想说的是什么?”
“不要有丝毫残留的犹豫,只向前去。”
万叶答,神态如风如云,双目含笑:“自是如此。”
☆
珊瑚宫邀请南十字作为外援的事情板上钉钉,加上武器支持,海祇岛和幕府的军事力量对比基本配平。
和心海沟通过的海祇岛方最高诉求为“共治”,最低为“自治”,这也代表神里绫人的目的完成,顺便传达了已经很稳定的合作意向……只要有个机会,就可以掀起最后的战斗。
那么,目前你手里剩下的事情只有一个:
“八重神子……”
该怎样才能让那位狐狸本狐的宫司大人交出神之心呢?
某种意义上,就连让她出门的第一步,都需要个足以匹配上神明眷属身份的大事啊。
除开万叶,海祇岛你所熟知的人只有心海,这件事当然不能和主事的巫女商量。因此休息之外的时间,你不得不从各方面分析目前的局势和己方的资本,看能否有个撬动事态的契机:
鸣神岛……
神里绫人是看戏的,过。
女士只需要表面维持使节身份、牵住九条家,争取扩大影响,也过。
海祇岛……
珊瑚宫心海刚谈完私下合作,且占据对抗端的分量……姑且,放。
踏鞴砂。
已经做完该做的,没有剩余价值,过。
那之后的,八酝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