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隐隐约约冒出，但他随后又轻松一笑，像是暗嘲。
他弯腰，打开水龙头，双手并在一起，接水，往自己脸上扑，冰冷的水拍打在脸上，凉的人一激灵，但陈格却像是被这刺骨的水泼清醒了一般。
陈格抬起头，脸上悉数的水滴滑落，还有的将他干净的衣服也浸湿了，但他随意一抹，根本不在意。
缓了缓，抬脚走出厕所。
来到走廊尽头，那里是个死路，有摆放垃圾桶，垃圾桶上还有好几根被按灭的烟，这里是个吸烟区。
陈格平常不怎么抽烟的，但今天他心情差到了极点，情绪不上不下，卡在心口，让人窒息，喘不上来气，难受得很。
他希望尼古丁可以麻痹一下他的神经，可以将这堵人的情绪随着烟雾一起吐出去。
陈格掏了盒烟出来，他虽不怎么抽但总是会随身携带，他敲出一根烟，咬在嘴里，烟盒重新放进口袋。
他又想要掏打火机，但掏了半天没摸到，这才想起来，打火机放在另一个裤子里了，他懊恼又有些颓废的胡噜了一把头，动作粗鲁，有点烦躁。
陈格心里暗骂一声，他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怎么事事不顺，老天爷怎么成心跟他作对。
他把叼在嘴里的烟拿了出来，靠在墙上，屈起一条腿，一只脚踩在墙上，抬起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这里没有灯，只能靠着远处的灯光来照亮一些，光线昏暗，周遭安静，还挺适合人静静的。
耳边忽然响起了脚步声，由远到近，陈格听到动静，脸偏了偏，看过去。
陆砚时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他插着兜走过来，下巴依旧扬着，眼神依旧淡漠，身板依旧挺直，姿态依旧懒散不羁，气质依旧痞气。
依旧是那个陆砚时。
他来到这里，走到陈格对面，靠在墙上，两人距离不远不近，陆砚时从兜里摸出烟，敲了一根，掏出打火机。
“啪”的一声，按下打火机，倏然，一小簇火焰窜出来，照亮陆砚时的脸庞，火光明明灭灭，微微晃动，陆砚时叼着烟凑近，烟被点燃。
他抬起手，火焰骤然消失，火光也随之消失，光线又一下暗了下来，陆砚时抽了一口，捏着烟垂下手臂，缓缓吐出一口灰白烟雾，眼睛眯了眯，望向对面的陈格，整个人有点冷又有点疏离。
陆砚时将打火机扔给陈格，陈格下意识接住，他看着手中的打火机，静了几秒，而后，将刚刚抽出来的烟叼在嘴里，按下打火机，点燃烟。
又把打火机扔给陆砚时，陆砚时不紧不慢接过，随意扔进口袋。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都垂着头，周围渐渐飘起一层淡淡的灰白烟雾，萦绕在两人周身，周遭静得只有两人吐烟的声音。
“我喜欢她。”
一片寂静中，陈格缓缓开口，嗓音有些沉哑。
陆砚时“嗯”了一声，骨感的手指捏着烟，嗓音也有点沉，还有些颗粒感。
“我知道。”
陈格垂着眼睛，让人看不出情绪，他静静说着：“喜欢了六年。”
陆砚时抬起的手顿了下，瞭起眼皮看了眼陈格，随后继续抬起手臂，抽了一口。
“小学我们一个班，她坐在我右前方，这一坐就是六年，她漂亮活泼，我的目光总是不自禁地看着她，我上课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看她，看着她的背影，侧脸，看她随意撩头发，看她认真听讲的样子，看她因为做不出题而沉思懊恼的样子，看她因为被老师骂而委屈的样子，笑的，哭的，委屈的，生气的，我都喜欢。”
陈格的声音轻而淡，像在诉说，又像是陈述，讲着自己那些少年心事，像在说给陆砚时，又像是说给自己。
“到了初中，没分到一个班，但我还是一直关注着她，在全校排名榜上看着前几的位置上她的名字，即使站在人群之外，但我仍然看得清晰，做操时看着她的班级从我面前路过，看她笑着与别人说话，总是刷新朋友圈，看有没有她的朋友圈，给她点赞评论，就是希望她能记得我。”
陈格哽了哽，似是说到了痛楚，但随后他又压了下去，继续说着。
“后来她和许衍年在一起了，我很受打击，初三那段时间发了狠地学习，为的就是与她继续考上一所学校，但没有想到她出了一些事故，她和许衍年分了，我以为我的机会来了，应该也能轮到我了吧，但我没有想到，又出现了一个你，我忽然有了危机感，与许衍年那次不一样，我很急，我怕她看不到我，但，我和她可能注定没有缘分，总是与我错过又错过，擦肩又擦肩，她的目光从来没有在我身上停留。”
陈格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臂重重吸了一口烟，眼神淡而颓，但陆砚时却精细捕捉到了他微微颤抖的手臂。
他在极力止住，但怎么也止不住。
“我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她注定不属于我，没关系，我认。”
陆砚时看着陈格，目光有些沉，表情淡淡的，烟却在一直吸，没有停过，他一直静静听着，始终没有说话。
但他现在心里也挺乱的，也挺烦躁的，陈格的喜欢很有重量，他喜欢了六年，他这一年还没有。
陆砚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没有资格去评价他的六年，但他也同样喜欢林颂之，不比陈格差到哪里。
陆砚时沉默着，陈格也沉默着，吸着烟，望着地面。
陆砚时将烟摁灭在垃圾桶上，微微站直了，面容冷峻，但神情却多了些严肃坚定，他直直看着陈格，与他对视。
“我会对她好，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少年嗓音低沉冷感，还有些抽烟后的哑，但语气却是不多见的正式和认真。
许下了少年时坚定而真诚的承诺。
陈格也站直了，目光碰上，与他对视，眼里也是认真，似有光芒交锋，他缓缓开口：
“你如果对她不好，我会把她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