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陆游《钗头凤》
平城,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从清末开始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各种战争,可这枪林弹雨之中平城一次次“浴火重生”不禁让人感叹——城亦如人,越是艰难困苦越是不言败。现如今盛世之下的平城早已是著名的旅游胜地——在这里你可以品茶论道,也可以在阴天撑一把油纸伞在青砖古巷间感叹着历史的悠悠,如果说白日里的平城有着江南的朦胧美感,那么夜里的平城就化为一位火辣的摩登女郎,处处彰显着新时代下它的生机。
此外,平城人还爱戏,尤其是京戏。
说起戏今天的平城可就热闹了——京都来的戏团要在平城剧院演出,听说京戏名角儿南婧曦也会来。
平城人本就爱戏再加上南婧曦的名气这剧院的门票一时之间竟然供不应求。
现在距离演出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剧院的工作人员都在紧张地忙碌着,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进了剧院,一位眼明手快的工作人员迅速拦住了老人家:“老先生,现在还未到我们剧院规定的演出时间请您在剧院外等待,谢谢您的配合!”
老人家冲她一笑,吐字清晰地说道:“姑娘,我不进去,我就在这儿等一个人。”
今天来这剧院的不是看客就是上台的角儿,这老人家是在等谁?工作人员细细看去,老人家一身西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透露着一种气质,可碍于规定工作人员欲继续阻拦,老人家却先她一步开口:“我要等的人到了。”
工作人员回头只见一穿着浅色旗袍,肤如凝脂、尽显气质的女子走了过来。这来人工作人员自是认得的,她就是今日上台的名角儿——南婧曦。
“南小姐,这还没到演出的时间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旁边有其他的工作人员同她搭话。
“我提前来熟悉熟悉舞台,你们先忙。”
熟悉南婧曦的都知道每次演出之前她都是第一个到剧院来熟悉舞台的,这么多年来了都是这样。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每次演出都得对观众负责,打光、上台、下台、每个环节都不能出现差错。
“南小姐,这有位老先生说是等您的。”
“等我?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忙。”
南婧曦朝着老人走去,礼貌询问:“老人家,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落了件东西。”
“什么东西呢?我可以让工作人员帮您找找。”
“这件丢失的东西只有你能帮我找到——你保管的《贵妃醉酒》的戏服。”
南婧曦愣住了,一出《贵妃醉酒》令她名声大噪,名和利她都有了,可她始终记着她第一次上台演出完毕时爷爷交给她的戏服,爷爷说这是一位故友托他保管之物。听爷爷说这件戏服是抗日战争前期所做的,用料很是讲究,更绝的是灯光打下来还能看到金线的光泽,格外惊艳。
这件戏服一直被她视如珍宝,于她而言这不只是一件服装这么简单更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对于承诺的重视。
“老先生我想您是弄错了,这戏服是我祖父交给我的何来您遗失之物一说呢?”
“他大约也未曾料到,当年匆匆一别竟还有如今再见面的时候。”
老先生这话没前没后的,南婧曦听的是云里雾里。当她在思索着是否还要继续在这里和老人浪费时间的时候,老先生又没头没脑地问她可曾知道在平城大剧院唱《贵妃醉酒》的第一人是谁。听老先生这么一说,南婧曦乍然间灵光一现——
眼前的老先生……莫非就是……季书晏老前辈?
季书晏1930年生人,是戏曲大师盛秋柏先生的得意弟子。他的唱腔婉转动听更是一绝,他也是在这平城大剧院内唱《贵妃醉酒》的第一人,演出可以说是座无虚席,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静等季书晏开口。
那一场演出业内外人士都给出了好评,季书晏的事业也如日中天,所有人都在期待他的下一场演出,可三年后季书晏便远赴日本——这是谁都没有料到的结果,季书晏本人也没有对这件事作出任何解释。江山代有才人出,随着新的面孔出现,人们也渐渐忘记了还有季书晏这个人。可经典就是经典,任凭后来谁再唱这出戏也没有当年那般的感觉。
“季老前辈,我见过那件戏服无论是做工还是用料都是极好的且我查过资料发现您的恩师盛秋柏先生早年间穿过这件戏服,所以这件戏服应该是师传之物。可就是这样一件做工精美又饱含师徒情谊的戏服您怎会放心交给祖父保管呢?”
季书晏抬头看了看夕阳似是准备讲一个悠远并曲折的故事,可奈何南婧曦连序言都没有听到就被急急忙忙赶来的小助理打断了。
“南小姐,演出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得去化妆了。”
听到这话南婧曦看了看眼前的季书晏顿生了个主意,转头就对小助理说:“你去告诉剧院经理我今天嗓子不舒服,但请他放心我已经找到了一位比我更适合这个角色的人选。”
季书晏怎么会不明白南婧曦的想法,但现今的他年事已高哪里适合去扮演杨玉环,南靖曦看着面前皱眉的老人开口说:“季老先生,时隔多年无论沧海怎样变桑田经典依旧是经典。”
季书晏在南婧曦的劝导下终于同意了再次登台演出。时隔多年再次扮上杨贵妃的扮相,季书晏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果然,岁月从不败美人。”季书晏回头南靖曦正面带笑容地盯着自己,“美人还需美衣衬,您托祖父保管的戏服今日物归原主了。”
季书晏手有些微微发抖地接过戏服,一滴泪滴到南靖曦的手背,她抬头看到季书晏哭了——这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居然哭了。
“当年匆匆一别我唯一留下的就是这件戏服,今日再见这戏服可见他保管得很好。”
“我时常见祖父轻轻抚摸这件戏服,而后久久地望着天边,如今想来原是在怀念故人。”
“人生在世如春梦。”
南靖曦听着这句戏词,一时之间没缓过神来。等她欲追问时季书晏已经换好戏服了,她忽地想起了李太白的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真的美的让人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