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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熬着(1 / 2)

只有这样,彭清苑才能活着的可能。

程琂下了决心后,常常盯着彭清苑,希望记忆再深刻一点,深到要记到骨子里,到她长大,才能寻到她。

时间越靠近,越舍不得彭清苑,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朵娇花慢慢凋零,做不到躲在小杂物间置若罔闻,更不能因为阿妈若无其事遮起伤坐在门口跟邻居们聊天,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门口那棵苍翠挺拔的树,夹杂微黄的叶子,干枯的树枝掉落,人们不以为然,称这只是换季顺从大自然而起的变化,直到一人将树连根拔起,根部发出阵阵腐烂夹带泥土的腥气,臭味熏天,原来是树根早在地底烂透了,扔了可惜,留着恶心,不如快刀斩乱麻,一把火烧了。

十四岁生日一过,趁程辉没回来,程琂揣着忐忑的心,将彭清苑拉进房间蹑手蹑脚关紧门窗,小心翼翼拿出那张托程奶奶买的张车票:“阿妈,明天等阿爸白天一出门,你就把衣服和钱放菜篮里去找程奶奶,她会骑三轮车带你出市,送你去车站,等我长大,我就去找你。”

彭清苑蜡黄的脸,露出震惊的神情盯着那张票,怒吼:“谁教的你?程奶奶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你懂什么,我走了,你知不知道你要面对什么?”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程琂第一次反驳彭清苑,双膝一弯,直直跪在彭清苑面前,痛苦看着她:“阿妈,就算你塞住我的耳朵把我锁在杂物间,你让我听不见看不见,可你身上的药味,家里的破凳子,裂开的饭桌,故障的电视机,坏掉的刀,掰掉的筷子,还有那堆烂掉的酒瓶碎碗,我都不能假装看不见啊。”

“我好怕,真的好怕你会死在这里,我求你,我求求你,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你不要怪程奶奶,是我求了她好久,她才愿意帮我,阿妈,在这里只有她才能安全把你送出去,她经常去市里,又有点财路,这里的人不敢找她麻烦的,你不要担心。”

程琂压着声音跪在地上一遍遍求她,求她快走,不要再拖下去了。

彭清苑听到这些话又怎么能不动容,一向乖顺的孩子,竟背着她计划这么大的事,明明还只是一个孩子。

彭清苑紧紧抱着程琂,悄然落泪,哽咽低语:“阿妈不走,你把票拿去退了,阿妈不会走,阿妈要陪你长大的,你会好好长大的,以后我们……”

“我不会,你在这里一天,我就不会好好长大,我骗不了我自己,阿妈,你走吧,只有你走了,我才可以好好的长大,我现在不需要你,你听见了吗?”程琂埋在彭清苑怀里,握住彭清苑粗糙的手,打断她话。

程琂露出不符年纪的冷静:“阿妈,你一定要走,你先走,过几年我就去找你,明年之后就要上高中了,再等三年,三年后,我就去找你,你在北城等我,好吗?”

彭清苑泣不成声,多年来的委屈倾泄而出,她很抱歉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更后悔嫁给程辉,可她的女儿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

彭清苑离开那天,阳光明媚,程琂刻意做到一切如常,出门,上课,下课,回家做家务,就当作彭清苑工作晚回,直到摊开作业,脑子一片空白,上了什么课,布置了什么作业,她并不知道。

程琂放下笔像疯了一样跑到程奶奶家,看到木门紧闭,三轮也不在,就靠在门边上呆呆坐着,春天阴晴不定,明明是晴天,傍晚却下起雨。

雨声砸在房顶石瓦片上滴答滴答作响,河里寂静的水也起了一阵阵涟漪,桥底停着几艘木船,街上的人纷纷走到瓦顶下躲雨。

程琂离开程奶奶家,徒步走到冷冷清清的篮球场,坐在栏杆扶手旁的铁座上,雨水滴在她的脸上,突如其来的暴雨,将她淋个透顶,外套也沉成一团,可她丝毫感受不到冷意。

后来,一把伞隔断了天上的雨,少年站在她的面前,雨声啪嗒啪嗒作响打在雨伞顶面,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女孩子努力的话,可以走出这里吗?”

“当然可以呀。”是那熟悉的少年音。

是他啊?

程琂抬头,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他抱着刚捡的脏兮兮篮球,眼尾弯起。

“努力读书,考上大学,考出去,就能走出这里,到那时,你会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那里没有陈旧的观念,没有重男轻女,女孩子也可以跟男孩子一样,有自己的人生。”他迁就她弯下腰,扯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读书也许不能让我们成为什么大人物,也许不会很厉害,但是,在这里,在这个年纪的我们,读书能让我们的人生多一条选择的路。”

程琂了无生气,轻声问:“你见过外面的世界吗?”

“我见过,我们家都见过外面的世界,夜晚的城市,高楼大厦和商店的灯光能持续一整夜,最晚的末班车到晚上十点,一天之内同一个地方的车,不会只来一趟,花草也可以成为包装成花束,不起眼的石子也可以是工艺品。”少年想了想,随口说了几个还记得的景象。

“那一定会过得很好的对吗?”程琂动了动身上的衣服,抬起头满怀希望盯着他。

“嗯,会的,都会好的。”少年的伞越来越倾向她,人也越来越靠近,借着外面的灯火,才看清她的眼泪与雨水融在了一起,敛起笑给了个肯定的答案。

那晚,少年把伞和蓝球塞到她手里,把她的外套拧出一摊水,拎在手里慢悠悠将她送到巷口,而她道了谢谢。

彭清苑偶尔晚上捡豆,程辉和彭清苑碰不上也正常,过了几天,有些人问程辉怎么不见彭清苑,他才发现彭清苑跑了。

当晚,程辉醉醺醺拎着酒瓶子踹进小杂物间,手抄起凳子砸到程琂身上,嘴里吐出句句秽语污言,把对彭清苑的怨气出在程琂身上,出够了气嫌她碍眼才晃晃悠悠走回房间。

程琂奄奄一息躺在小杂物间里,盯着小窗户,伴着咳嗽低笑出声,原来在她听不见看不见的地方,彭清苑受得是这种苦,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忍受的呢。

身上的痛远不及她知道彭清苑所受得苦煎熬,那个晚上,她蜷缩在地,一遍遍对远方的彭清苑说,对不起。

接下来的日子程琂尽量避开程辉,缩在一切可以藏的地方,而在学校那边也偷偷请了假,她赌,赌他去学校找不到就不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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