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出让他挽留自己的话了。
算了吧。
算了。
她双眸空洞,仿佛想起什么,猛然站起来在房间里转悠翻来翻去,呢喃:“他们应该快到了吧,对了,我要把卡给你,我找找啊,你等等,很快的,我包呢?好像在客厅,我出去拿。”
程琂尚算保持冷静出了客厅,在沙发看到自己的包,翻了好几遍,:“好像不在包里,我好像放在衣柜里了。”
“马上就好,你等会。”程琂低头从江温面前走过去,打开衣柜,看到那一块空出来的位置,心也空了,她避开,弯腰拉出抽屉,在里面翻到那张崭新的银行卡,捏紧在手里:“啊,找到啦。”
程琂顺势蹲下,任由让那扇柜门就这样开着,挡着她的脸,反手把卡放床上推过去,若无其事说着:“要拿好了,我问过医院了,装个好的,走路才不会那么痛,一定要好好做复建,对不起啊,我总是把事情弄成这样,以后,以后我会定期把钱打进卡里,换假肢什么的,都能用的上的。”
门铃响了。
程琂双肩一颤,他拄着拐杖落下走出去的声音,就如同踩着她的心路过一般,坚定到没有半分犹豫,门锁开的那一刻,她直直坐到地上,仿佛等着被宣判罪名,只要他们把属于他的东西搬出去,就是在对她行刑。
只要一句不合适,这段感情怎么都是死局。
这样的她太糟了。
她知道,破破烂烂的自己,怎么会有人愿意一直修修补补呢?
不该奢望的,不是吗?
没有人进来搬东西,外面安静的可怕,反而是客厅的灯暗了,门锁声再度响起。
他不要那些东西了,不要她的钱,也不要她了。
程琂浑身被这些冒出来的认知不断撕扯,空气变得稀薄,这些日子里所压下的情绪,在这一刻,争先恐后抢夺她的理智。
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发丝黏在脸侧,喃喃自语:“天那么热,怎么会觉得冷呢?”
江温放轻拐杖走到房间门口,听到她这句自问,他拽紧那根代替自己左腿的木头,讥讽质问自己:江温啊江温,你看到她这样承认,还满意吗?还想逼她吗?
嗯,舍不得。
但,对不起,他卑劣的要死。
他本意是让她想清楚,也让自己看清他在她心里到底占了什么位置,倒也没想逼成这样,夏俊超那小子的插手是意料之外。
江温这人吧,有时心挺硬的,没有哄她。
他轻声拄着拐杖,摸黑回客厅走到沙发前坐下,指尖旋转手机把玩,沉默听着房间里传出的抽泣,若有所思。
他倏然收力,手机稳稳落在手里,心烦意燥翻到她的对话框,盯着上次的聊天记录是在一周前,眸子黯了黯,良久,他无奈仰天一笑,心想:为什么就不能是她来哄哄他?他那么好哄,一句话就能哄好的。可她却顺了他的意,连后路都想好了,他还舍不得见她失魂落魄。
江温隔着一堵墙,整个人沉入沙发,融入客厅的黑暗里,唯一的亮是手机屏幕反射的光,按下的字删删减减,重新打上去,发送,房间里响起叮一声,她的动静快到连在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
【真有那么舍不得我?】
过了不知多久,她回复:【嗯。】
江温你看看,她都舍不得哄哄你。
江温捏着手机,没什么情绪跟她扯:【嗯,为什么舍不得。】
这次,很快就回复了。
CY:【一直都舍不得。】
JW:【要不要解释?】
CY:【我可能...有病吧。】
江温看着回复,想起自己还坐在这里,越发觉得讽刺:【嗯,舍不得我这种人,是挺有病的。】
他摸了摸放在手边这把父亲打磨的拐杖,棍杆子凹凸不平,底部磨损粗糙,偏就是这杆子成他的拐杖,代替他的左腿使劲,是他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也想起,有人说过,瘸子好了,第一时间就是扔掉拐杖。
或许,没有价值的东西,和没有用的人,是一样会落得同一个下场吧。
江温最后一丝耐性,也消失殆尽。
他还是给彼此留了体面,随手将手机揣进裤袋,极力克制拐杖落地的轻重,慢慢往那扇门挪动,如初识不动声色渗入她生活一般,再慢慢淡出她的世界。
他就这样,静静的,默默的,不留痕迹的,离开。
毫无预兆,门锁被压下那刻,跳出‘啪嗒’一声,径直划破了夜的寂静,也在那一瞬,惊动房间那个正捧着手机,认真一字字在对话框敲小长文的程琂。
程琂心里有一道转瞬即逝的感觉,她说不清是什么,却立刻扔下手机爬起来,赤脚跌跌撞撞奔向声源之处,没有丝毫犹豫紧紧抱着正打开门的那人。
“你不要走,好吗?”程琂哑声近乎哀求他,当她知道他其实没有走那时,失而复得的感觉淹灭了自己所有的理智:“好不好。”
“江温,你,你,我,我还有话想跟你说。”程琂语无伦次,他的陌生让她慌了神,竟松手从他身后绕到他面前,背对着门,用力往后抵住,啪嗒一声,关上了。
江温被撞破也满脸淡然,静静睨她那张慌张的脸,拄着拐杖向左边侧过身,拉开彼此的距离,轻轻在黑暗中抬起手,示意她说。
程琂在黑灯瞎火里寻着他的手,想牵他,却被那人躲开了。
程琂身体一僵,想起自己那条没敲完的信息,难过至极,她真真切切面对他时,却迟迟张不开这张嘴,不知该怎么去说,才能让他相信自己真的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自己擅自疏离他的复杂情绪。
直到江温再一次伸手到门把边,那种无声的逼迫感将程琂逼疯了。
这一晚,她跟乖不乖,自卑不自卑完全沾不上边,跟那兔子急了会咬人是一个狂野路数的。
她疯得很彻底。
连同将他也逼疯了。
在黑漆漆的玄关处,两个疯子,一个靠在墙边被迫弯腰前倾,一个双手挂在他脖子后往下压,她寻着他的唇瓣吻的又急又乱,他不为所动,任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