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过的地方,多年来除了下人会去洒扫外,谢府几乎都成了荒宅,如今突然要将它赐给谢鸳,其中深意不由得叫人胆寒心惊。
“你也告诉鸳儿,朕并非冷血之人,让她在宫中养好了身子再出宫。”皇帝又道。
“是,陛下。”来福盛沉声退下。
皇宫从不缺见风使舵之人,当公主府的消息传出去,打着慰问名号前来探视谢鸳的人几乎要踏平门槛,无数稀世珍宝源源不断地送进未央宫。
谢鸳一面养病,一面让织春打听沈浮白的近况,期间,她听人说那大理寺少卿左晁在她昏迷时已经查到那刺杀女子的底细,据说是与皇室血脉有关,他不敢独断,于是皇帝又特意给他宽限了一个月的时间,让他一定要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
半个月后,谢鸳伤情大好,命人收拾东西准备出宫,离宫那日,她特意早起去向顾皇后辞别,却不料在坤宁宫里看见一个不可能会出现在那里的人,她当即愣在原地。
“谢鸳。”檐下的美人长着一张美艳生动,极具风情的脸,她看见谢鸳,面上并不惊讶,青色的天光照映着她勾人的眼眸,张贵妃迤迤然地走到谢鸳面前,她道:“这世道有病,你信吗?”
“我信。”谢鸳下意识的回答取悦了张贵妃,她眉开眼笑,娇媚妖冶的像一只狐狸,笑够了才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离去。
“明珠她,的确比不上你万一。”
谢鸳神情错愕,凝视着张贵妃远去的背影,眼眸闪过微妙的光芒。
张贵妃这人称得上怪异,年幼时那场落水,她从没向外宣扬过是谢明珠推她,可张贵妃却将谢明珠痛打一顿,逼着她给她道歉。
“鸳儿,进来吧。”顾皇后的声音微微打乱了谢鸳的思绪,她压下心底疑惑,走进殿中。
“母后。”谢鸳朝顾皇后见礼,“鸳儿今日来是有些问题想问您。”
顾皇后微笑,握着她的手坐下,“不如先听母后讲。”
谢鸳点头,“好。”
顾皇后道:“盏灯节那晚的刺杀的确与母后有关,福祸相生,你有青山教的拳脚功夫,救下皇帝并不会受重伤,若母后没猜错,最后那一剑你分明可以躲开,可你硬接下这一剑,反倒让这份救命之恩深入骨髓。”
“你父皇这人,冷心薄情,血脉亲情皆能当做手中棋子,你想坐上高位,帝王恩比帝王情更有用,但你当时就没怕过吗?那一剑若是赌输了,命就没了。”
“怕。”谢鸳斩钉截铁,缓慢仰起头,“但这恩情本就是我骗来的,以假乱真,什么是真,骗过自己的才能是真的,父皇亦才会深信不疑。”
顾皇后微愣,是啊,谁会相信这世间有人用性命去骗人呢……她抬眼看去,谢鸳这豁出性命的样子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顾珏,他曾教她,成大事者,不拘生死,顾皇后欣慰地握住谢鸳的手背,“你倒是和你外公极像。”
紧接着她垂下眼去,沉重道:“有些事母后也不必再瞒你,母后从前怀过四次子嗣,每次皆是意外流产,后来顾家暗卫私下查到,这背后手笔都出自你父皇。”
“母后与你父皇的这些恩怨本来是想带进棺材,一辈子不叫你知晓的,可你既然选了这条路,母后便不能再瞒你,你父皇他……是绝不会让你坐上他的位置。”
这些事之前顾青山同谢鸳提过,她早有心理准备,镇定反问道:“可为何父皇会让母后生下我呢?”
顾皇后倒是没想到谢鸳能如此淡然,她抚摸她的脸,眉眼极尽温柔,“你啊,是母后千辛万苦才求来的。”
为此,那个沉默地跟在她身边数年的顾翎死在了一个冰冷漆黑的夜晚,是自尽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