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外菩提寺位处起云台山脚,亦是皇族寺庙。
不过即便到了菩提寺,没有陛下准允,宁久微也不能上起云台见父王。只能送一封信上去。
近山之地更为寒冷,菩提寺便能感受到,起云台上想来更甚。
此间冬雪未化,天地一色。
菩提寺祈福,需烧香参拜东南西北诸神。皇族规矩繁琐,顾衔章素来不喜。他眉宇冷漠,目色暗淡,一步一步参拜地再认真,也看不出他心有虔诚。
菩提寺石阶和青石路很多,原本公主殿下哪怕只是要走一步台阶,都要高傲无比地伸手着他搀扶。
但是今天从开始到结束,她都没有让他扶。一路都是银烛在她身边。
银烛今日一整天活在驸马爷的眼神底下,如芒在背。祈福参拜结束后,她如获大赦,麻溜地就消失了。没敢再待在公主身边,在驸马爷眼前晃悠。
北风萧寒,天云笼罩。
菩提寺有一百年古树,树下钟鼎挂满了祈福御守。皑皑白雪覆盖下,红绸长缎,希冀丛生。
宁久微以前不怎么在意这些,这次却忽然也想写一个平安符。
安禾看她要挂,也来了兴致,“那我也写一个。”
宁久微写的很快,落笔只停了一瞬便写下了。
挂好平安符,还需再在香炉中点两柱香。
安禾在旁边和她说着话,宁久微没注意身后有人经过,转身之际不小心撞了一下。
伴随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几缕香灰落到了衣袖上。
“明宜公主,小心啊。”
宁久微抬眸定睛瞧了眼,随手掸去衣袖上的香灰。
“原来是临安郡主。”安禾似笑非笑地弯着唇, “郡主还没离开上京城吗?本公主还以为郡主早就回西郡去了。”
临安郡主微微笑着,“因为父亲明日便要抵京了,安禾公主不知吗?”
安禾抬眉,“远兴侯?本公主只记得父皇从东郡召回了叶将军。怎么,侯爷也受召回京了?”
“自然。”
临安郡主语气轻扬,“叶将军要回京,陛下当然不会忘记父亲。”
宁久微目色微凝。
远兴侯回京,她倒是听说了。因为这也是她在意的事。
只是侯爷回京的时间与她所知的不一样了。提前了约莫一个月。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从秋猎再到端亲王,诸多事情接连环扣,发生了许多改变。
上辈子远兴侯回京,与其随臣一同呈了折子给陛下,皆是对王兄的赞誉。彼时南鄯蠢蠢欲动,远兴侯更是呈奏陛下推举王兄率兵。
把军权往王兄手上推,简直与置之死地无异。
总之,远兴侯绝非善党。
不过上辈子远兴侯至京没多久,便在一次皇宫夜宴上意外身亡了。只因侯爷调养身体所服的药方与烈酒冲突。
荒唐又合理。
陛下深感痛心,给予了远兴侯最高哀荣。
这场意外,百官朝臣心照不宣。无人多言。
到底是否如此不得而知,也并不重要了。
陛下如何信,那真相便是如何。
尽管人人心中都有五个字,杯酒弑国臣。
宁久微思绪渐收。
她听见安禾道:“开国王侯,陛下自是都不会忘的。”
临安:“听父亲说,金陵城如今是肃王殿下代替了端亲王。想来再过不久,肃王殿下也能归京了。”
宁久微不动声色地敛着眉,没作声。
安禾笑意淡敛,“临安郡主,本公主得提醒你。在上京城,许多话都要慎言。”
“上京城规矩就是多,还是西郡自在。”临安不在意地笑了笑,看向宁久微,“不过明宜公主适才撞到本郡主,还没有道歉呢。”
安禾那两分笑意彻底消散了。
碍于远兴侯,她已经忍临安很久了。还记得不知多久以前,临安来到京城,那时她们年纪都不大。安禾打小就没把谁放在眼里,父皇也总是偏宠,可是那时有一次她和临安发生争执,父皇却让她低个头和临安和好。
那次之后安禾就知道这个临安郡主和别人不太一样。渐渐地就也明白远兴侯在父皇眼里的位置了。
不过若是换作以前的明宜,别说这样一个临安郡主了,十个她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有宁王府撑腰的明宜才真是大魔头呢。
安禾都佩服自己从小就敢和她作对。
宁久微抬眼看向临安,片刻后勾唇笑了下。她抽走临安手上点燃的香,微微用力折断,倒着插入香炉的香灰中。
“临安郡主。”宁久微的目光始终直视她,眼睛轻轻弯着,“本公主失礼了。”
菩萨面前断香倒祭,如此大不敬之事她做的云淡风轻。
“你!”临安险些没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脸色都白了一瞬。身边的侍女连忙扶着她,临安被这一出弄得没心思再耗在这里,她得赶紧回去重新点香参拜。
“呵,不愧是宁王爷的女儿。神佛不敬,门楣败落。”
临安强硬地说完,带着侍女离开,顺带撞了一下宁久微的肩。
“这女人真是——”
安禾瞪着临安的背影跺了下脚,“嚣张死了!”
宁久微站在原地深深呼吸,闭了闭眼,平复情绪。
“谁让人家的父亲是远兴侯呢。”
无皇族之亲,唯一一个有封地的贵爵。
安禾哼了声。
“不过明宜,你胆子是不是也有点太、太大了……”安禾扯了扯她的袖子,“正拜神明倒祭鬼怪,这可是在菩提寺。”
宁久微看了眼远处的庙檐。
神佛若明,那就不会怪她。
“不过我以前就听说西郡那边比我们这儿更信这些。” 安禾还是忍不住笑,“看来是真的,刚才临安吓得脸都白了。”
宁久微不回应,安禾再扯扯她。
“哎,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