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了,凑海棠耳前笑声说,“也是因这乾坤袋我才知,原来藏獒这老铁树之所以七千年不开花,是因心中早有所属,而他倾慕之人便是为我织染的织女......”
海棠不等她说完,忙横移一步,轻咳一声:“牡丹,魁首亦是我们师兄,你理当敬他,而不是在背后议论他、拿尚未证实之事来笑话他!”
“我......”
不就是想与她分享分享、聊聊八卦嘛,她又拿话来“教育”自己。算了算了,虞堇堇乖乖闭了嘴。
“让那只兔来海滩找我,你和人龙都不许跟过来!”
海棠撂下话径直去了海滩。
虞堇堇扭身瞟了眼人龙,随着海棠离去,他的视线也未作停留,顷刻掉头移向了棋盘。
这人,怎么越看越讨厌啊!
——
海潮褪去,一串不深不浅的脚印绵延至海与岸的分割线,那人松姿鹤立,是熟悉的感觉。远处,蓝色大海与暗灰色天空接壤,各成一色。
赤菟锁定前方那一抹红,一步一个脚印,朝海边走近。虽五百年过去,海棠的背影,她还是能一眼认出,记忆中的一幕幕如潮水般在她脑海里涌现。
相距不足一丈时她止了步,怀着忐忑,按耐不安,现在的海棠还是五百年前的海棠吗?她朱唇微扬,小心翼翼地唤了声海棠。
海棠并未回看赤菟,而是遥望远方深海:“五百年前,人龙葬身于此,我用未书强留人龙魂魄于魂境之中。外面的事我们并不知晓,更不知你会寻我五百年!”
原来如此,赤菟惊觉:“那......那你还能出去吗?”
海棠扭身回看赤菟,见了她容貌,脑中与她有关的记忆也渐渐清晰:“赤菟?”
赤菟频频点头,为对方唤的那声赤菟喜极而泣:“嗯嗯......我是赤菟,是你将我从狼族少主手中救下,带我回的小茅屋!”
海棠眉心微微一动:“当时我心情不好,听闻狼妖霍乱人间,我是去收拾他的,救你只是个意外。带你回茅屋是因为你通晓岐黄之术,能治人龙的伤。仅此而已。”
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赤菟声泪俱下,声音逐渐走低:“海棠,我寻了你五百年,今日见你,我心甚慰,有些话我想问问你。我们......我们住在小茅屋的那段日子,你有没有......”
“我与你一样,同为赤灵妖,但不同的是,我是天蝉山异变后首次出现的赤灵妖,那时赤灵妖族在三界之内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幸得天界玄屿神君不弃,我有幸与牡丹一起拜师蓬莱。之后,赤灵妖族遭逢大难,牡丹义无反顾地站上诛妖台,承受天界削肉焚骨甚至可以灼灭妖魂的净髓之力,护下赤灵妖族。你们没看见牡丹在净髓之力中的样子,在绝望中奢求希望,也只有当时在场的赤灵妖才明白这是何等滋味吧!”
海棠声音渐渐走高:“赤灵妖族求生尚且不易,小辈们若不珍惜,非要破坏这份奢求而来的希望,我海棠第一个不答应!”
赤菟愣了愣,她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也知道海棠想表达什么,只是没想到牡丹仙子会与海棠真的有关系。想来她不过一小小兔妖,哪里比得上被万千赤灵妖敬仰的牡丹仙子?仙子在海棠心中的地位,根本撼动不了!
她垂下眼睫,满脸失落。
海棠再次转身,朝她走近,声音弱了些:“我自入了蓬莱,便省去了女儿家诸多麻烦,习以男装示人,一心修仙。不论世人如何眼色,都只管让他们猜了去。在此事上,我也从不亲声言明,不想会引得你误会,空生出这般痴念来。让你寻了五百年,我很抱歉。”
听完这番话,赤菟如触惊雷,身体变得僵硬,面如死灰,只痴目望着海棠。
“不过我不认为这是我的错,记得你说过,你想要报恩,于是我让你医治人龙,如此,我们也算两清。所以,我没有必要也没有责任向你严明我是女儿身,况且那时你关心的是人龙,我也并未察觉到你的真实心意,那么,我便更没理由向你袒露身份。”
赤菟望着她,两眼空空,心如刀绞。对方的话不留一丝情面,似要急着与她撇清关系,让她认清现实。也让她不得不咽下堵在喉咙里的话:“分明是你在乎人龙,置我于不顾,我才拿人龙说事,意图向你靠近而已。”
为剩不多的自尊与理智告诉她,此话说了无异于自取其辱。
此刻,山的那边传出忽闪忽现的利光,海棠深锁眉头,连忙起指往身前一划,她人顷刻便在海滩上消失。
赤菟双目黯淡无光,就这样看着海棠离去。随后,她双膝落地,身子瘫软在泥沙之上。须臾,她嗓子发痒,咳了几声,竟吐出一口血来。
身体尚未恢复,她便求牡丹仙子让自己与海棠见上一面,只可惜,期待的重逢却成了诀别。
从始至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她盯着泥上的血色,笑声间断而肆意。
之前暮音在庙里说海棠是女人,她还不信,如今真相摆在眼前,也由不得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