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内的侍卫们齐齐跪了下来。
“恭迎陛上。”
宋池雪迅速合拢掌心,压低了唇角,掩去眸中的仇怨,跪拜了下去。
年轻的帝王一身黄袍加身,龙章凤姿,眼神凌厉,身量很高,登基两年来已经越来越有帝王的气场。
他在宋池雪身前停住了脚步,淡淡的檀木香扩散开来。
之后对着身侧的慕容康宁恭恭敬敬地说道:“皇叔请起。”
“谢陛下。”慕容康宁起身。
他与慕容廷身高差不多,但叔侄两人相貌并无相似,慕容廷更像先皇,而他像病死在冷宫中的母亲。
看向慕容廷的眸光闪过一丝复杂。
他猜不透慕容廷的来意。
是来解释那名死在自己刀下的杀手?
还是来要宋池雪的命?
慕容廷:“朕听闻福全给皇叔递了一封信。”
慕容康宁:“臣昨夜收到了福全送来的信件,正在对宋将军进行审问。”
北狄每到冬季便进犯大夏北部边境,抢夺金银,粮食和大夏女子,百姓苦不堪言。
摄政王慕容康宁说未免养虎为患,与北狄之战宜早不宜晚,于是将发兵之日定在了两个月前。
领兵作战的人选不只宋池雪一人,但当时他却极力向慕容康宁推举了宋池雪,那时他就有了除掉她的打算。
宋池雪倾城之资,又与自己一同长大,性子活泼,十分招人喜欢,两人虽没有肌肤之亲,但少时也曾互表心意。
他下这个决心并不容易。
他刚继位之时,大梁兴兵来犯,大夏连失数座城池,攻下的城池皆被梁兵屠城,烧杀掠夺,尸体如山,犹如人间炼狱。
宋池雪巾帼不让须眉,提刀上了战场,那一次,她于战场上杀敌无数,斩了大梁五名大将,一战成名。此后两年之内她不仅收复了这几十年来大夏丢掉的数座城池,更是接连攻下大梁十余城。
她是大夏的功臣,难得一遇的将才。
思及此,慕容廷抿紧了唇角。
他表面上虽是一国之君,却大权旁落,甚至连选择自己心爱女子的权利都没有。
甚至还要谋划着杀了她。
以这种通敌叛国,被后世唾骂的罪名杀了她。
于是他命福全去前线传了回京口谕,再伪造一封书信,另宋池雪有口难辨,再借慕容康宁的手将人除了。
可昨夜,福全却把差事办砸了,慕容康宁知晓了自己安插眼线之事,若是此时摄政王与自己撕破脸,会不会将自己从皇位上拉下来?
这是一场权力博弈。
慕容廷昨夜想了一晚,自己无可以与摄政王抗衡的势力可以依靠,还是不能冒这个险。
为今之际,还是应该将自己与整件事撇开,装糊涂才是上策。
至于宋池雪,自他有了除掉她的心思后,就没有一日是不痛苦的。
帝王最忌讳的就是优柔寡断,从小到大他做的每个决定都没有后悔过。
唯独除掉宋池雪这件事,他没有一刻不在煎熬。
当他刚踏进这里时,看到她并没有死,心中竟是陡然一松。
他想或许她也可以不用死,至少还可以拖一拖。
慕容廷看着跪在自己身下的女子,发丝凌乱,脸颊满是污泥,衣服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心口像是被什么扯拽般疼了一下。
他拿起案上的那封伪造信:“可是这封?”
慕容康宁点了点头道:“正是,福全说是从宋将军的营帐之中拿到的,臣还未来得及辨别真伪。”
慕容廷没看信中内容,而是将信放在了烛火之上,信纸随之燃了起来。
金黄的火焰在年轻帝王的瞳孔里跳跃。
“皇叔也知晓朕与宋将军的感情,她出征一个月,朕十分想念,所以才派福全去看望,那晚朕又喝醉了酒,依稀记得是跟福全说了想让宋将军回来陪朕的酒醉之言。谁知道福全却当成了口谕圣旨。朕昨晚连夜审问了福全,他说回来之后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朕的意思,吓得惶惶不可终日,所以才伪造了书信,想将责任推卸给宋将军。”
宋池雪听后合了合眸子,眼泪险些掉落下来。
若不是上一世死了一次,她大概真的会被这个缘由给哄骗到。
上一世,她一直没能等来慕容廷,当时的她以为慕容廷没能来救自己定是因为被慕容康宁阻止,今日看来他如果想让自己活着,随时都可以出现。
慕容康宁听到这个解释后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他想既然慕容廷装成了被美色误事的昏君,那名杀手之事自己也不便再提,点到为止最好。
“既然如此,是臣错抓了宋将军。”
信纸燃尽,纸灰飘落在地。
慕容廷收回手,轻叹了口气道:“此事跟皇叔无关,若不是朕喝醉了酒,也不会误了军事。福全已经让朕给杖毙了,朕连夜派人去搜了他家,居然搜出十万两黄金不止,这个太监简直是无法无天到了极点。”
慕容康宁也吃惊于一个太监居然收受了如此数目的贿赂:“这福全确实死有余辜。”
“朕想将这笔钱充作与北狄作战的军资,皇叔觉得可好?”
“陛下能有这样的心思,是北部将士们的幸事。”
慕容廷接着说道:“只是朕现在也不知北狄那边要如何处理,还请皇叔替朕拿主意。”
“今早北部来报,自我朝停战后,北狄愈发肆无忌惮了,百姓也以为朝廷无能,怨声载道,定然是要再派主帅过去的。”
慕容康宁看了一眼宋池雪道:“宋将军身上这伤……半月内应是无法骑马了,臣以为今年的武状元魏彦乃将帅之才。”
慕容廷像是终于了却了一番心事道:“好好好,一切听皇叔的安排。”
随后,慕容廷面上一片关切地扶起宋池雪道:“宋将军,你伤的可严重?”
宋池雪看了眼始作俑者慕容康宁后对着慕容廷“哎呦”了一声,靠在柱子上委屈巴巴地说道:“陛下,臣伤的极重,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