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度对士道龙圣憧憬幻灭。
第一次发生在国二那年,他到我家蹭饭。饭前我们玩联机游戏,他聊起今天保健课上被老师有意掐断的个别男生的起哄。
“知道吗,本来女性的□□只不过前端三分之一有感觉,后边的三分之二是由内脏系统形成的,并没有感觉。”
他说。
我呆滞地看着士道,理所当然输掉游戏。到了饭点他喜滋滋多吃一块猪排,本来是我的。
“唉,我发现你最近长胖了。”妈妈对我咕哝,对士道的偏袒写在脸上。好气,好妒忌。我差点折断筷子。
第二次憧憬幻灭,是升入高中的第一个周末。我特地邀请士道来做客,请他吃菠萝咕噜肉,一并分享各自的高中体验。我们在不同学校念书。
他抹了发胶,一头夸张的粉加金挑染,站在外面姿势痞气地按响门铃。从猫眼里看到他新形象的一刻,我决定死都不告诉他,我曾经喜欢他原来的头发,看上去舒服,摸起来也舒服。
第三次憧憬幻灭,是高二暑假他提一大袋批发冰棍来找我,目的是炫耀他成功美黑的健美肤色。上上下下看个仔细,我泫然欲泣,捂住眼睛希望删除这段记忆。
自从跟父母搬到东京都,有一头清爽短发和白皙肌肤的士道,加上外向自信的性格,这样的他从小就是我的主人公代餐。每次阅读无插画的故事,我会自动把士道的形象和声音与心仪角色合二为一,像是飞行员士道、排球部主将士道、漫画家士道、□□干部士道……
其中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部欧式古典小说,发挥想象的瞬间,我意识到士道与骑士存在不解之缘,从此对他的滤镜越来越厚,越看他越觉得顺眼。
清爽的发型,白皙的肌肤,高眉深眼,睫毛浓密纤长。早早发育的身体又高又壮,站立和奔跑的姿态都很优美,好像足下总是涌动着一股新鲜、热情、清澈的活力之泉。这是个天生就适合运动和冒险的人,任何户外运动都与他相称。
但是,我绝对不能对面前的他说这番话,绝对不可以。
“怎么,这些不都是你平时爱吃的口味吗?”
士道提起装冰棍的袋子,有意在我面前晃了又晃。
是啊,我不爱了,已经没爱了。真是遗憾啊士道,你再不是我的菜了。我忍住不去哀叹,也努力不去看他深小麦色的肌肤,随便挑一根撕开包装。
好冰,好气人。
我含住冰棍用力吮吸甜丝丝的冰糖水。
真是太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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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以前爱看的书,尤其是那本骑士幻想的小说统一收入纸箱里,怀着一生都不会再读一遍的决心藏进床底。
我默默宣布我失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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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入高三,我和士道之间的联系频率跌破冰点,整整一周没有碰面,也没有通讯。不是刻意而为,纯粹是太忙了。上个假期还能约出去看看电影,打打电玩。士道说,毕业当天他就想远走高飞。目的地不言而喻,反正是能满足他旺盛精力的足球圣地,强大的对手,势均力敌的角逐。
决定把一生都献给足球的男人。同时也被足球之神宠爱的男人。
这就是士道,士道龙圣。
和他一起长大,除了看他逐渐偏离理想的主人公形象,对他的热情和天分也深信不疑。
哪怕他有时候球品糟得吓人,对塞入鞋柜里的约架通知也来者不拒。
不是成为足球巨星,就是被装进水泥桶沉入东京湾。我想象不出他的未来还有其他选项,太普通,太平庸都不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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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送士道家里去。”从老家回来的妈妈塞我一箱白草莓,“龙圣那孩子是不是很久没来吃便饭了?”
“他就一周没来。妈,这叫蹭饭。而且他不是孩子了,哪有一米八出头还浑身腱子肉的孩子?”
“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孩子。行了,快换鞋吧。说起蹭饭,你也去蹭过呀,回来还说我做的牛肉没他家的好吃。”
我说不过,也不能真的承认我妈厨艺略逊一筹,便识相地换鞋。
邻里之间和睦相处,相互送家乡的特产,这再自然不过。只是想着有一阵子没和士道见面,也不知道等会儿该聊点什么。放下箱子就走人,似乎有点不礼貌,好像我是被逼着跑腿的。
虽然这之中的确有几分强迫的意味。
好吧,让我想想。一边熟悉的建筑走去,我微微垂头,沉浸在思考中。等会儿这么问好了,先聊聊最近的生活,忙吗,睡得怎么样?
士道多半会露出无所谓的轻松表情。他总这样,对足球以外的事不会花力气,宁可第二天交空白作业,也会好好睡一觉,蓄足体力。
要是告诉他,最近我有点失眠,目标学校定得有点高,要吃很长时间苦头。他要是敢笑我,说我太贪心,我一定跳起来打他的头。
……
不,还是算了。
我不喜欢他现在的脑袋,感觉会摸到一手发胶。我也想起某部漫画的主人公,对方的特技是爆衣和瞬间染发。我还是希望士道能做个文明得体,起码在正常标准线以内的人。
要是聊得还算愉快,我就继续问:你呢,你的毕业意向呢,上大学还是就职?有想加入的足球俱乐部吗,是海外的俱乐部吗?
如果要去国外,现在有在系统学习外语吗,能实现基本的日常交流吗?
还有饮食,各异的风俗文化。或许还面临歧视,听说亚裔容易被当做抢劫和霸凌对象……
“嘿,你要去哪里?”
“跑腿,送特产到你家,是白草莓。”
“听上去就很贵,3Q。但你走过了,还有,看路。”
胳膊被一只大手拽住。
我在恍惚中回神站定。发现差点踩到狗屎,我倒吸一口气,无比庆幸地收回脚。
麦色的肌肤,尖锐的发型。士道站在我旁边,松开手,一面饶有兴致看我怀里的箱子。他脸上汗水和运动后的潮热未退,我跟着热起来。
十八岁的少年,颀长的身体,呼吸中有一种刚烈的气息,略带辛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