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溜烟似地奔至河边,一头扎进水里。逆流向上游去,迅猛如飞鱼,矫健如游龙。她如饥似渴地感受着水浪的冲刷,越来越湍急的水流,越来越强劲的冲力,仿佛一点点冲掉了束缚她生命的一切不需要的东西。从此,海角天涯,任她畅游。
她正惬意地享受着与水融为一体的感觉,脚踝冷不丁地被人抓住,生生地拖上了岸。
“逃命还敢逆流而上?”相柳嗤笑道。
“因为大人会对我手下留情的,对吧?”小夭眨眨眼。
“痴人说梦。”相柳猛地拉过小夭,俯下.身子。
“别啊——”小夭死死捂住脖子,“再也不敢了!我保证!”
“不敢什么?”相柳微笑。
“不敢再……撩拨大人了。”小夭声如蚊蝇。
偷偷瞥了瞥相柳的脸色,小夭试探性地问道:“我们去海里玩吧?”
相柳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那就是默许!小夭抬头望了望天,没瞧见毛球的身影,不禁大喊道:“毛球!快来啊!你家大人要去海里玩!”
相柳实在是受不住这魔音穿脑的酷刑,大手一伸,捂住小夭的嘴,唤来了白羽金冠雕。
不多时二人就到了海上。
正当红日初升,万丈霞光铺洒下来,更显得海面上浮光跃金,一层层波浪翻滚着生命的律动。
小夭无所顾忌地从白羽金冠雕上跃下,她分明是闭着双眼,却也能感受到眼前灼目的金光。她直直地往下坠,耳边是猎猎的风声,强风如刃,割得脸皮有些痛。可在这样无拘无束的半空中,在这样自由的坠落中,一切痛感都转化成一种极致的感受,一次酣畅淋漓的体验。此刻她只是玟小六,清水镇中平凡而又自在的玟小六。
落海前的一瞬,速度忽地减缓,而后平稳地落入了大海。小夭知道是相柳施了法术。
“你倒是很喜欢这样的游戏。”相柳也游进了海里。
“你也一样。”小夭心情很是愉悦,看着相柳由衷地笑起来。眼波流转,像盛满了整片大海的瑰丽。
相柳似乎有些意动,随即移开视线,长睫掩去了眼里的情绪。“想玩什么?”
“捉一只玳瑁吧!做一张大点的榻。”
相柳狐疑地看了小夭一眼,这档事他此前提过,在她昏迷的三十七年里。
小夭遮掩道:“屋子里的床榻睡着不舒服,想再做一张。”
相柳不再多说,领着小夭一同潜往深海。
本以为寻玳瑁要费不少功夫,谁料不出半时辰,就有一只玳瑁悠哉悠哉地游过来,憨态可掬。它直直地游向他们,并无一点警惕之心。
真是只小蠢蛋!小夭拿出事先准备的结实大网,身姿轻盈地绕过它,轻而易举地拿下。“看到没!对我而言,抓只大玳瑁易如反掌!”
相柳看到小夭牛气冲天的样子,讥嘲道:“她叫莎莎,我养了好些年,与我很亲近。她把你当作了我的同伴,故而没有防备。”
这只玳瑁,便是小夭昏迷的三十七年里,相柳见过的那只。自后,相柳偶时下海会陪陪她,以备后需,就是给小夭做榻。
小夭听后,嚣张气焰顿时熄了。不过她捕捉到一个有趣的点,相柳居然给她起名叫“莎莎”,这和他狂傲的性子太不相符了。她又想起来威风凛凛的白羽金冠雕被叫作“毛球”,一切似乎合情合理起来。
“为什么叫她‘莎莎’?”小夭问。
“她傻里傻气的。”相柳嫌弃地说。
小夭无言以对,她游到莎莎的身前。只见她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双眼,煞是可爱,全无一点被抓后的恼怒。
小夭瞧着她甚是可喜,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她。
恰此刻,变故突生。莎莎一改温顺之态,狠狠地咬住了小夭的手。
“啊啊啊!”小夭疼得吱哇乱叫起来。由于玳瑁的咬合力很强,小夭一时挣脱不开。她看了眼那边袖手旁观的相柳,大怒道:“相柳!快来救我啊!”
“只是这样,你就束手无策了?”相柳抱臂,显然不打算施以援手。
小夭恨恨地收回眼神,急急思索着对策。忽然,她记起来自己为了让玳瑁壳肉分离,事先备了一把刀在身上。刚刚慌乱之际,竟然忘了这茬。
她迅速抽出刀,干脆利落地扎向莎莎。莎莎吃痛松了口,挣开网准备溜之大吉。小夭攒了一肚子的火气,此刻乘胜追击,三下五除二地收降了莎莎。
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封实了网,拖着它愤愤地向临近的一处岛屿游去。相柳将网扯到自己手上,半抱着小夭游上了去。
小夭心里其实明白相柳的用意,并没有再闹脾气,可她止不住的难受。
上岸后,相柳携着小夭席地而坐,施展灵力为她疗伤。丝丝缕缕的清凉之感涌进伤口,温和地疗愈着它,少顷便完好如初。
“不救你,是想让你长长记性。你要知道在任何紧急关头,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方才不是带刀了么,为什么不用?”相柳顿了一下,续续数落道,“因为你首先想到的是我,对吗?告诉你,谁也不行。我看你是被颛顼和涂山璟养娇了,已然不知自保为何物了。”
小夭不说话,埋着头。
相柳声音转柔:“还有一点,不要被表象迷惑,放松警惕。如不是你摸她那一手,至于被反击么?”
他抬起小夭的脸,见她怒色已消,只是委屈巴巴的。终是不忍,轻轻抱住了她,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好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