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考试没剩几天了,陈意很努力地复习。嫌买饭排队浪费时间,总是等着晚一点再去。
“同学,张霖和李正棋的座位是这里吗?”
一个抱着一摞书本的男生礼貌询问,但陈意正在认真做题中,没有听到。直到桌子被敲响,她才意识到有人。
男生又问了一遍,陈意答“是”。
“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打电话也没人接。”
陈意抬起头,认真说着,“我不知道。”
“陈意!”男生惊讶,“原来你转学了,难怪在一中没见到你。”
当陈意的目光和这个男生对视上,心里一直悬而未落的巨石砸了下来。
轰轰隆隆,瓦砾四溅,耳鸣目眩。
陈意仿佛看到一个,低着头形单影只的身影,在满怀期待新的开始里,被乌云的遮盖下,变得黯淡无光。
“杨沐!”李正棋兴冲冲跑进教室,身上的球衣也没来得及换。
“兄弟啊,你终于来了,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是一个都不接。”
“没想到你搞突然袭击。刚在打球,一看到你的消息,我立马过来了。”
两人好久不见,开心地交谈起来。
陈意失神中,好像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真的好巧,陈意跟我是高一同学,是吧,陈意?”
陈意并没见到熟人的喜悦,呆滞地说着,“是。”
“你跟以前一样,这么惜字如金。”
听到“以前”这个词,陈意格外紧张,“我没有”。
李正棋对着陈意说:“原来一直少话,还以为你不适应新环境。”
“她肯定不会不适应。”杨沐又问着陈意,“怎么突然转学啦,你妈妈也跟着过来伴读了?”
陈意僵硬地说着,“没有。”
“噢,你这要独立自主吗?”杨沐笑着对李正棋说:“她以前一放学就走,从来不上自习课。同学都说.....”
两个人分着拿一摞资料,没有注意到陈意的变化。
陈意此刻的心情已到跌到极限,就像缺氧的人要立刻呼吸到空气才能活得下去。她再也呆不下去,匆匆离开了。
“哎,怎么说走就走。”杨沐对着陈意的背影说着,“真是怪人。”
李正棋也不明所以,问着:“你们很熟吗?”
杨沐摇摇头,“我跟她也没讲过几句话。她跟我们班谁都不熟,很孤僻,很奇怪。”
“没有奇怪吧,虽然说话少点,也很正常。”
“何止话少,以前在我们班时独来独往,她妈妈每天早送晚接。”杨沐向外面看了一下,悄悄说着,“听她初中同学说,她以前仗着长相好学习好,总爱出风头,欺负同学。后来还惹上校外混混,同学都怕惹上是非,没人愿意跟她来往,在班里像个透明人一样。高一刚开学时候,我们有几个男生想追她,但加上那些传言吧,后来闹得大,最后大家都自动远离她了。”
李正棋满是惊讶疑问,除了不善言辞,跟他认识的陈意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不过,陈意的奇怪反应好像也能串联起一些。
杨沐见他不信,客观地说着自己的分析,“我跟陈意虽然没啥往来,不过,我觉得那些传言离谱了,估计是瞎传的。反正学校里也不全部单纯,一个团体里只要你处于弱势一方,大家就会不自觉地做出选择,谁还管是真是假。”
这倒是真,李正棋对这些话深有体会。就像小时候,爸爸妈妈不在家,被打上留守儿童的标签,所有的小朋友都会默认欺负他,不管对错,不分善恶。
“你们跟陈意关系咋样?”杨沐看似八卦,实则一本正经,“我说你们别和她走太近,这腥风血雨的体质,谁沾谁颓。”
“怎么说话呢!”李正棋心里有一些不悦,但没有表露出明显,“大家都是同学,不信眼前真实的人,难道相信那些道听涂说吗?”
杨沐其实并不在乎那些传言,只是单纯地和陈意不投缘,她太安静了。她的安静是用无形的墙围堵起来的,当你兴冲冲走近,却只能碰壁而归。
“哎,正棋你可冤枉我了,我无所谓相不相信。但她跟大家关系都不好,这也是事实,总归是多多少少也有些问题吧。”
只是这句话触碰到李正棋的童年伤疤。
李正棋想起小时候被人欺负时,也有人这么说,为什么小朋友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你自己难道没有问题吗?
当时,年纪小小的李正棋反驳不来,他甚至认真反思自己。可他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可是如果没有错处,为什么大人要指责他。
直到长大了,李正棋想明白了一些道理。有一些恶意就是没有缘由,有一些公正就是偏帮偏见偏心。
所以,陈意呢,她是自作自受的始作俑者?还是遭受欺负的无辜者?李正棋想起陈意上次不断追问着,班主任有没有说关于她其它事情,看得出她非常在意。
“想什么呢?”杨沐打断李正棋,想把话题绕开,“这些资料搜罗来,可辛苦我了,你得送我个东西。”
“杨沐,那样的话以前我也没少听过,但真的很难过。”
李正棋郑重其辞地说出自己的亲身感受,杨沐向来知道他是感性的人,保证道,“我只是跟你这么说说而已。我才懒得管关心别人的事情。”
李正棋神色舒缓,“知道你辛苦了,你要的字母雕刻我抽空做着,等下次回来再给你。”
“行。就等欣赏你的巧手神作了。”
陈意在食堂买好饭,明明很饿,却不想吃。她想着杨沐在和李正棋会聊什么,是不是也会说起她,是不是那些流言也会传到正南高中。
她对杨沐了解不多,印象里是一个外向友善的男生。不过大多人都会对八卦流言感兴趣,尤其是认识的人,有的还会加上一些不负责任的推测。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谣言没有止于智者,却被自作智者的人传得更加离谱。
这些都是学习压力之外的消遣,没有人真的信,也没有不信,但在行动上已经作出选择。
陈意心里倍感焦灼,后悔离开,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