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学习,母慈子孝。一谈学习,鸡飞狗跳。北风呼啸的东北城市金南,李晓颖和儿子王土豆正在“鸡飞狗跳”。
我小时候我妈也没操这么多心啊,李晓颖寻思着,脸上不知不觉就祭出冰霜来。
她打开平板电脑,在汗牛充栋的网盘空间里辗转腾挪,终于找到一位国内顶尖大学毕业、高考数学满分学霸给小学生上的网课,“等差数列怎么观察规律,你好好听听”!
烦死了!王土豆不乐意地站起来。他把椅子往旁边一挪,走到窗边,堵着气把脸挤到冰凉的玻璃上往外看。
天寒地冻,路广人稀,了无趣味,然而就在此时,他眼前突然闪过一只猫。
“怎么回事?”土豆揉揉眼,这猫是哪旮来的?
他想扭头问妈妈,却被猫叫住了。“来救我啊!你是我小主人的儿子!”那猫竟然说话了。
啊?土豆惊讶地看着它,只见那猫眨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只有你能救我!我等你!”
哎喂,土豆正想喊住它,这猫却转个身,神奇般地消失了。
“哎,妈,”土豆急忙扭过身来,还未等他说完话,李晓颖严厉的声音响起:“你看够了没?外路精神!有那时间,课都听上了!”
哎嘛!土豆脑瓜子嗡嗡疼,他强忍这“紧箍咒”问道:“妈,你小时候有一只猫吗?”
突听土豆提起那只猫,李晓颖的眼睛一下子酸住了。一刹那,那只小猫在她脑海里静静地浮现出来。
那是永远回不去的童年记忆。当相机还是以胶卷成像时,她甚至没来得及给它留下一张照片。
“妈,那只猫后来哪去了?”土豆不解地问。
李晓颖垂着眼,没说话,她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似乎微微动一点,泪珠就会滚落。
“妈,它后来怎么了,你说啊?”
“……不说了,还是怪我没照顾好它……”李晓颖眼圈里的泪终于聚成沉沉的两颗,坠了出来。
“妈,我想穿越到你小时候去看看那只猫。”
“我做梦都想回去啊,这只不过是美好愿望罢了。”
“妈,我去问问时间爷爷能不能帮咱们。”
“别逗,那都是想象出来的!”
土豆使劲拉着晓颖走到日历前,她刚定睛看了眼年月日,便觉天旋地转,周围一切变得模糊,人好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进一个缀满星光的黑洞,开始加速上升。
“妈,我们好像进入时空隧道了!”土豆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
“啊!我没拿手机啊,你爸找不到咱们了!”
“你题还没做完呢!”
“电脑还没关!”
李晓颖在这瞬息万变中,唯我独醒般喊了若干句……
最后一句是:“单位只给我一天假,明天还要上班啊!”
是滑溜溜的感觉。土豆双手护着妈妈的手机,此刻,他只觉一阵阵滑溜的风贴身而过。黑暗中满眼的星光,倏尔一道道从眼前经过,仿佛是特别美的一瞬。
他耳边响起时间爷爷的声音:“孩子,去改变小猫的命运,抹掉妈妈心中的痛!”
“好的!”话音未落,土豆便觉一道光芒刺进眼,紧接着,来不及躲闪,啪叽一声,他摔在了地面上。
“哎呦!”土豆双手撑着地,拍打拍打身上的土,又想起什么似地赶紧摸摸衣兜——手机还在。可是——天啊!我妈呢?
此时此刻,李晓颖在缀满星光的暗夜中被甩在了一个超大的障碍物上。那障碍物好像一堵透明的墙,透明到仿佛无物。
这是啥?是玻璃吗?李晓颖瞪大眼睛看也看不出来,只能用手感觉到它的存在。她贴着它左右移动,左右走出了好几十米,却不能向前移动半步。
就在这时,透明墙忽然变成一块硕大无朋的屏幕,墙内的黑云瞬间拨散,硕大的屏幕上显示出街道和矮小的楼房,是俯视的视角,镜头推进——
人行道上,一个小女孩正在独自行走。
“啊!”晓颖失声叫了出来,“那不是我嘛!”
此刻,王土豆正在忙着找妈妈。四周是陌生的马路、陌生的建筑,汽车很少,好几辆自行车从身边经过,没有妈妈的身影!这可怎么办?一阵恐惧感向他袭来。
就在这时,独自走在路上的小女孩出现在土豆视野中。
“那个是我啊,土豆!”李晓颖隔着透明墙看到了土豆,她拼命拍打着墙,但土豆那边好像什么也听不见。她眼睁睁地看着童年的自己慢慢走近土豆,而土豆却一脸迷茫。
“土豆!那个是我啊!”李晓颖急得跳着脚,然而,墙的那边,土豆依然没有反应。
“孩子!李晓颖!”此时,仿佛是从浩瀚宇宙的尽头传来一个庄严的长者声音。
正在拼命拍打透明墙的李晓颖停了下来,回头仰望苍穹。
漫天的星斗,灿烂的宇宙,这意想不到的美景让她惊呆了!
“孩子!”那声音又响起。李晓颖仰望这美到惊骇的天空,忽然身心颤抖,眼里扑簌扑簌落下泪来。
这眼泪顺着面颊流淌到嘴边,她举起一只手,狠狠地擦了一把。
“孩子,你怎么哭了?”苍穹里那个声音厚重中透出慈爱。
李晓颖用两只手抹干自己全部的泪水,仰面苍穹:“我没事。我只是好久没被叫作‘孩子’了……”
“噢,”那声音变得愉悦,“你们每个人都是天地之间的孩子!”
“嗯呜呜,让孩子再哭会儿!”李晓颖刚擦干的脸颊又流过两滴泪,她张开双臂,仿佛拥抱着天地间一个巨大的大白,静静拥抱了会儿。
透明墙里,向王土豆走来的那个女孩,穿着红棉袄,土豆这才认定她是女孩。要是光看发型,还真不好判断——那发型,比土豆长不了多少。
在女孩擦肩而过的瞬间,土豆看清了她的脸。咋这么眼熟?他怔了几秒钟,突然反应过来:天啊,这是我妈!
“妈!”土豆冲那个背影喊。
那背影回头看看,莫名其妙地把头转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