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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家中又要多个人,只觉心里有些烦。吃饭后,院里的伙伴没喊我了,我也不想出去,就在房间里看书,母亲年轻时的书,大都被我拿来了,我找出那本《唐诗鉴赏词典》,找到李白的诗,里面果然有那首《寄东鲁二稚子》,我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看到折花不见我,泪下如流泉时,真想大哭一场。夜里我把词典里李白的诗,看了几遍,不过杜甫的诗,却一首没敢看。夜里睡去后,我没□□了。

开学已经好几天了,我已经适应了与她相见,在她的课上不那么慌张了。她呢,还是那样温柔,那样美,说到要与反动派斗争的话时,都有些害羞似的,每堂课快要完时,依然会给我们讲首古诗词,有些是毛主席的,有些是古人的,虽然讲古诗到最后,还是会回到忠诚、热爱、毛主席、人民这些中心思想来,但之前的过程却是相当的柔和纯净,没有阶级斗争、劳动人民这些术语。记得她讲王维的《山居秋暝》,说到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时,对我们微笑着说:“你们能想象这样的画面吗,竹林间微风吹过,洗衣的女孩们,一面说笑,一面走在回家的路上,那莲花高过人头,捕鱼的男子,在莲花中乘着小舟,拨开前面的荷花。多美的画卷啊,对不对。”在她的叙述中,我好像是看书时,走入了书中的境界。同学们也都默默的听着,好像在身临其境的浣衣、捕鱼,走进了诗中的世界。当然在最后,她也程序性的说道:“这首诗表明了王维,不愿与统治者同流合污,走进劳动人民中的决心。”那时的课堂,满是政治口号,革命术语,就连上数学课,上物理课,都要不时的批判资产阶级,高颂毛主席思想,我们虽然为这种口号心怀激荡,但听多了也会觉得无聊。而她的存在,好像给我们打开了一扇窗,透过这扇窗,我们体会到了,一种即熟悉又陌生的美丽的平和的世界。后来每当她上课来时,同学们的心都会格外的平和、安逸,反动派、资产阶级那些敌人,暂时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我也慢慢的不在被她的美貌所震慑,而是走进了她所传达的美丽的境界中,在那里有清风明月,有山间清泉,有春江花月,有独钓寒江,让我忘怀这个世界的喧嚣与尖锐。

后来没过多久,上面的政治指示到了学校,要学生们去广大的天地接受锻炼,我们开始了半工半读的生活,除了上午在学校上课,下午便去工厂做工,真正的工作我们是做不了的,不过是在工厂里凑人数。我们那个小组被安排到一家制鞋厂,我被分配给一个老师傅做学徒,不过那个老师傅什么也没教我,只是每次下班前,喊我给他收拾工具。后来和我聊天时,知道了我父亲是军队的军官,便连这点使唤也不喊我了。记得我说我父亲是军政委时,他活都忘记做了,瞪瞪的看我问道:“那是多大的官啊。”我说:“是军里的二把手。”他说:“那不是比杨子荣还厉害。”我有些轻蔑的说:“杨子荣才管几个人。”他有些怯怯的问道:“你爸管多少人?”我说:“二三万人。”他几乎是惊呼道:“比我们厂书记还多啊。”我笑了笑,说道:“你们厂里的书记不过是团级干部,我爸是军级干部,差得远呢。”他说:“差多少啊?”我有些不耐烦的说:“差好几级呢。”从这以后,他对我的态度简直有些谦卑过分了,看出了他的怯弱后,我有时便连工厂也不去了,我闻不惯制鞋厂里那股塑胶融化的气味,我和几个同学经常整个下午、整个下午的游荡在街上,不过学校是不敢去的,怕被老师们发现了。

半工半读后,她的语文课也直接改成了思政课,不过还好,老师依然是她,之前上政治课的一个老头,去管后勤了。那时一个星期只有两三次上她课的机会,课里的内容也变成了马列思想,毛主席文章等,不过我又觉得内容好像没变似的,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她也还是那么美,每堂课的最后,她也都会给我们讲一首古诗,在她的课上,我觉得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门依旧打开着,有清凉的风从那扇门里吹拂过来。因为上她课的机会少了,所以在课上我格外的用心,就连她给我们讲,我们早已烂熟于口的马列原理的文章时,我都一个字一个字的听进耳朵去,说到要打倒资产阶级,横扫一切□□时,她的脸微微的红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好像她真的面对敌人,要打倒那些敌人时,却于心不忍了。每当这时,我总有一种想替她将她面对的敌人消灭殆尽的冲动,她那样温柔美丽的人,拿起刀枪来,多么不适合啊,适合她的是,给我们这些战死的英雄坟墓上献上鲜花,和落下眼泪。

那天的下午,我没有去制鞋厂,吃完中饭后,和几个同学去烈士公园游荡,一个同学偷了他父亲半包有过滤嘴的香烟,我们一人抽着一支烟,走在公园里。我虽然不喜欢抽烟,但为了同学间的团结,我也尴尬的抽着烟。在公园的一个凉亭里,我们看见有两个别的学校的女孩坐在那里,我们当中一个男孩带头走了进去,并和那两个女孩找话说,要请那两个女孩喝汽水,其实我们口袋里都没钱和粮票。那两个女孩不理我们,便要离开凉亭,那个同学又拦住她们,说要交个朋友,我们其他人也都笑着看着,其实我是不喜欢这样的,但也没说什么。这时那两个女孩的伙伴们来了,三四个别的学校的男孩,一个人还抱着几瓶汽水,他们见我们在调戏他们的女孩,说着便上来动起手来,我们人数多了两个,但打了之后,全然不知是几个人在打了,后来旁边的两个干部模样的大人走来,威胁我们要喊警察来,我们才各自散去。过了一阵,我才发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痛,我摸了摸,好像有一道伤口,不过拿衣袖擦了擦,也没有见血。打完架后,我们在公园待了一会儿,各自回家去了。我走在街上,想着脸上的伤口,父亲也回来了,该怎么对他说呢,要是知道我逃学打架了,回家是又要挨顿打的。

我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尽绕远些的路走,觉得这样离父亲的皮带就远些了,走到一家服装店时,我见里面有镜子,便想进去看看脸上的伤口,能糊弄过我父亲吗。走进店子后,我到镜子前看了看,只见一道猩红的伤口,从颧骨直接延伸到嘴角,应该是被木棍打的,看来是瞒不过父亲了。我正失落担忧的站在镜子前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声音好熟悉,我抬头看去,不禁呆住了,是她啊,她站在柜台后,对我笑着。我顿时脸红了,一动也不敢动,她从柜台后走过来,看了看我的脸,问道:“脸上怎么了?”我低着头,不回答,也不敢看她。她便拉着我的衣袖,对柜台后的人说道:“爸,我带我学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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