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愁云压城,远方依稀传来乌鸦的怪叫。
“娘亲,你又要走了?”
乌长离望着娘亲的背影,小声问道。
“长离,若有更好的去处,不必等我。”娘亲道。
“……我,我等娘亲。”她低着头道。
“傻孩子,不要等待任何人,包括娘亲。”言罢,娘亲飞快地离开了学宫。
“娘亲!你带长离走吧!娘亲!”
——“娘亲!”
她大喊出声,睁眼却是黑洞洞的屋顶。
“长离,长离?”
耳朵里慢慢地渗入一个声音,她僵硬地转一转头,恍惚间只能看见一个苍白的幻影。
“长离?”
她用力地凝神,瞳孔收束地一瞬间她才认出是叶无乡,却又觉得他陌生非常,恍如隔世。
“哥、哥?”
“是我,长离。”叶无乡看她失魂落魄,抬手触碰她的额头。
“哥哥……”她哇一声哭出来,翻身扑进他怀里,抓着他的衣服哭泣不止,“我要娘亲,娘亲在哪儿啊……”
叶无乡抬起的手顿在半空。
“咳咳咳咳……”
乌长离突然咳嗽起来,叶无乡这才将手落在她单薄的脊背上安抚道:“别哭,你的病还没好。”
可她止不住眼泪,她又梦见娘亲离开的模样,娘亲每次都说不要等自己,可每次过不了多久娘亲都会回来看她。
除了这一次……娘亲是真的死了吗?
“呜呜呜呜……”
乌长离哭得累了,仰起头看向叶无乡,脸上布满泪痕:“哥哥,仇……仇秋来过。”
叶无乡抬手抚去她眼角的泪水,“我知道,他伤你了吗?”
乌长离揪着他的衣服,摇了摇头。
叶无乡沉默片刻,起身将她放在床上,道:“我去端药。”
乌长离慢慢松开他的衣角,看着他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叶无乡何时回来的,但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外面的风声呼啸,大概不会是什么好天气。
叶无乡很快上来,手里除了汤药,还有一碗羹汤,稠稠烂烂的,闻着很香。
乌长离下意识地下床吃东西,却被叶无乡阻拦:“坐着。”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拿起汤勺舀起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才喂到乌长离嘴边,“不烫。”
乌长离小心翼翼地往前凑去,看了他一眼才喝下去。
这碗羹汤很快就见底了,叶无乡起身去端汤药,正在这时,窗外忽然响起一声清朗而轻佻的男声:“金屋藏娇么,师弟?”
叶无乡将空碗放在桌上,“还没学会走路么,贺师兄?”
他的声音冷冷淡淡,听不出任何情感。
忽得窗户轻轻一响,那人便如同灵蛇一般钻了进来,落在床对面。
乌长离几乎是下意识地往被子里躲,可那人已然闪到床前,一只黑手直直朝她脖颈而去。
乌长离避无可避,闭着眼睛蜷成一团,脖颈上却没有预想中的痛苦。
她睁开一只眼睛,便看见一柄银白的长剑横亘在她身前,截住了那人伸来的手。
叶无乡满脸漠然,长剑出鞘,划破那人的手套,渗出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床被上。
“不准动她。”
那人阴恻恻地笑起来:“不准动?我贺留荒就喜欢动不准动的人!”
语音未落,贺留荒袖口陡然甩出三枚铁钉,刷一声径直朝乌长离脸上划去。
二人距离只有一步之遥,暗器之袭几乎避无可避,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叶无乡手影如幻,在它们击中乌长离脸部的前一秒钟生生抓住了铁钉!
乌长离恍惚间听见皮肉被划开的声音,然而眼前银光闪烁,叶无乡长剑无情,狠狠劈向贺留荒,贺留荒却是哈哈大笑,手腕卷出两道铁索,左右格挡,长剑与铁索打得乒乒乓乓,火星乱溅,二人身法具是如魅,眨眼间就交手数十招,叫人目不暇接。
贺留荒的“蛇沼”不知绞杀过多少人,他生性残忍,最喜用铁索尖端的蛇牙勾出敌人心脏的血肉,故而招招式式都是朝叶无乡心脏刺去。
叶无乡眼底寒光隐隐,他素来以攻为守,压根不理会贺留荒的阴损招数,长剑大开大合,震得贺留荒手臂颤动不已,攻势渐弱,最后一剑协住他的小臂,长剑在空中快速旋转,骤然斩断贺留荒的小指头!
“铮”然一声,叶无乡旋剑入鞘。
贺留荒抬起手,盯着那汩汩冒血的断指,竟然兴致勃勃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说吧,这次又要换谁的命?”
贺留荒早有规矩在先,他的一根指头换一条命,叶无乡曾斩下他的右手小指。
“出去。”叶无乡冷声道。
贺留荒抬起手,咬住衣袖狠狠一扯,撕下一片布缠在小指伤口上,一边打结一边笑:“师弟,那就换这小姑娘的命吧,师兄见你很喜欢这孩子。”
“出去。”
贺留荒却故意歪头去看乌长离:“你叫什么名字?”
乌长离看向那人:他因抱手而露出一截的手臂上缠绕着几圈黑色铁链,披散的长发漆黑如墨,皮肤惨白胜雪,左耳上的两颗红色玛瑙珠格外醒目。他神情分明是微笑,却偏生出一股阴郁与怪异。
她被他看着,忍不住一哆嗦。
“出去。”叶无乡寒声道。
贺留荒耸耸肩,侧头瞧了瞧叶无乡,笑道:“师弟当真小气,连看也看不得。”
他大笑了几声,转头往外走去。
乌长离这才松口气,看着叶无乡也出去。
叶无乡与贺留荒走到楼下,二人面对着枯塘谈话。
“幽州出了个什么扶天帮,师弟可知道?”贺留荒问道。
“不知道。”叶无乡道。
“那帮派虽然都是饭桶,但他们跟外族勾结,陛下已经下令让日月宗配合幽州军剿灭乱贼。”贺留荒弯腰摘一节枯草在手里搓捻着玩。
“宗主怎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