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乡说他晚上就回来,可乌长离等了一晚上也没见着人。
现下天都蒙蒙亮了。
乌长离从床上下来,春晨寒凉,她从柜子里拿出狐裘裹在身上,慢吞吞地开门出去,站在走廊上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长街。
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她默默想着。
“咳咳……”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声音,乌长离一惊,正准备往屋里跑,但下面又响了几声——怎么像是哥哥的声音?
乌长离立马跑到楼梯口去,正看见叶无乡弓着身体扶在枯树边。
“哥哥!”
乌长离咚咚地跑下楼梯,冲到叶无乡身边抓住他的手,“哥哥,你怎么了?”
一股刺鼻的味道袭入她的鼻腔——像是酒味?
叶无乡一把拦开她,绕到树干另一侧哇哇大呕起来。
“哥哥……”乌长离声音已经带上哭腔,抬着手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背后,“你怎么样?”
她知道这是喝醉了,以前她在学宫里见过小厮们偷偷在后院喝酒赌博,酒气熏天,满地的呕吐物还要她们去打扫。
但她没见过叶无乡这样。
乌长离不知如何是好,解下身上的狐裘披在他背上,左右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我去给你倒水!”
说着便冲进厨房,从缸里舀了一碗冷水出来。
“水!”
她气喘吁吁地把碗递到他脸边。
叶无乡低着头喘气,又缓了好一会儿,才扭头看向乌长离:“多谢你。”他接过水漱了漱口,拿着碗用手臂轻轻推开她,“上楼去,这里气味太臭。”
乌长离拧着眉头拉住他的手臂,道:“哥哥,我扶你上去休息。”
叶无乡强忍住喉咙里涌上来的酒气,额头上立马就渗出一圈冷汗,缓了半晌,头疼才微微减轻,他沙哑着声音道:“我没事。”
乌长离不说话,只抓住他的手不放。
叶无乡胃里翻涌抽疼,但还没到走不动路的程度,他看了一眼乌长离,反手把狐裘披到她身上,微微牵动嘴角:“我没事。”
乌长离第一次见他笑。
但她心里竟然不是开心,而是酸楚。
“嗯。”她泪眼朦胧地望着点头。
二人上楼去,她扶着他躺上床去,自己便跑下楼去烧热水,忙活了半晌,端着一盆热水放到床前。
她拧好热毛巾递到叶无乡手边,叶无乡翻身坐起来,左手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胃,只单手擦了擦自己的脸。
乌长离踮起脚把他贴在额头上的碎发轻轻撩开,眼睛细细地看着他微红的脸:“哥哥,你还疼不疼?我去给你请大夫来。”
额头上温热的触感使叶无乡身体一僵,他缓了一下,才看向乌长离,对她摇一摇头:“我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乌长离抿着嘴,伸手要去拿他手里的毛巾,但被叶无乡躲开,他道:“我自己来,你去把你的药熬来喝了。”
她只得点点头,转身下楼去了。
此时天已经大亮,乌长离把药倒进碗里吹了吹,闷头一口喝下,刚放下碗,就听见门口有人叫她:“小长离,药好不好喝呀?”
一个黄衣女子正倚在门口望着她笑。
她定睛看清楚来者,心里欢喜不已,跑过去抓住她的衣袖:“宋烛姐姐,你快去看看哥哥,他喝了酒肚子好疼!”
宋烛瞧她一脸紧张兮兮的,不禁一笑,牵住她的手往楼上走,一边说:“叶大人也会喝酒了?”
乌长离知道她是调侃,但心上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去:宋烛姐姐的医术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帮哥哥治病。
叶无乡换了一身黑衣走出内屋,看见她们二人一起上来略惊了一下,放下左手端着的水盆,问道:“宋大夫什么时候来的?”
乌长离轻轻拽了拽宋烛的袖子,宋烛知她意思,笑道:“刚到呢,小长离说你喝酒了?”宋烛故意嗅了嗅,“还真是有点气味啊。”
叶无乡垂下眼睑,收紧了提剑的右手,“让宋大夫见笑了。”
宋烛哈哈一笑,“行了行了,让本大夫给你诊诊脉吧。”
说着就要上前捉他的手腕,但叶无乡立刻侧身躲开,他道:“我已无碍,现下要出去一趟。”
“可是……”乌长离紧张地上前一步,却看到了他手里的长剑,便知一定又是要去做事,劝阻的话瞬间中断在喉里。
叶无乡走上前对宋烛说:“宋大夫,劳您再看看长离的病情。”
宋烛甩一甩乌长离的手,对他笑道:“好,没问题。”
叶无乡点一点头,颔首道:“多谢宋大夫。”随即看向乌长离,“今日不要自己出门。”
宋烛插上话来,“哎,我今天去巡药铺子,带长离出去走走,叶大人可放心?”
宋烛不知道乌长离去过南山村的事情,只以为她这一两个月都在院子里闷着,来时便已想好带她出去散心。
叶无乡沉思片刻,道:“那就有劳宋大夫。”
“不劳不劳。”宋烛嘻嘻笑道。
叶无乡应了一声,转头离开。
乌长离循着叶无乡的身影看去,眉头紧紧皱起。
“哎,别看了,”宋烛在她眼前挥一挥手,“你哥哥他呀就是不会喝酒,一下子喝多了难免难受,你不用担心。”
乌长离仰头看宋烛:宋烛姐姐都这样说了,那应该真的没事。
二人简单收拾好小楼上下便出门巡店去了。
闽南宋家医官世家,闻名天下,自宋烛父辈开始做药材生意,药铺遍布周朝州郡。
宋烛牵着乌长离从药铺走出来,扛着糖葫芦的小贩刚好从门口路过,宋烛立马拽着她跑过去买了两串,一串递给乌长离:“吃过这个吗?”
乌长离摇摇头,看着鲜红剔透的糖果感到十分新奇。
“这是什么?”她仰头问宋烛。
“冰糖葫芦!你试试,看好不好吃?”宋烛笑道。
乌长离觉得这糖果红彤彤的很好看,小心地咬上一口,酸甜滋味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