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几日城里有些冷清,叶无乡也一直没回来,只交代乌长离尽量少出门。
但今日中午乌长离发现家里没有盐巴,她左思右想,还是上楼拿出了枕头下的匕首,藏在袖子里一个人出门去。
街上行人不多,她轻车熟路地走到白水巷口买盐巴,老板叫她在门口等一下,乌长离点头说好。
白水巷口正当大街,乌长离站在竹竿下对着街道发呆,不多时,远处缓缓驶来几辆车,行人纷纷驻足。
“晋阳王竟敢谋反?”
“哎呀呀你可小声些吧!当心脑袋!”
乌长离听见旁边的人小声议论,转头怯怯地看向越来越近的车——原来是囚车。
“要我说呀那就该死,晋阳王一家害了多少人!”
“这都是拖去思水刑场砍头的吧?”
“那可不?听说晋阳王谋逆当夜就被日月宗给杀了,剩下的都是家眷。”
“哼哼,晋阳王家中不知有多少财宝,这一次谋逆倒给朝廷缴了一大笔赃款。”
“不是要北征么?正好给皇上进奉点钱财,就不用在我们平头老百姓身上揩油水了!”
“呵呵,你这人说得倒有点道理!”
……
乌长离悄悄地瞥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中年人,见他正伸长头颈看热闹,嘴里还不停地咂摸着。
她收回眼,此时囚车正从她身前的大道上驶过,带刀士兵骑着黑马四面盯着,叫嚷着驱赶两侧行人。
乌长离又往台阶上走了两步,抬头一看,那囚车里站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子,脸色惨白,双眼无神,干涩的嘴唇不停地颤抖,像是丢了魂的木头娃娃。
乌长离莫名觉得这人的面容有几分眼熟,但怎样想都想不起来。
“小姑娘,你的盐巴装好了。”老板从身后拍拍她的肩膀。
乌长离一惊,忙忙回头接过,“谢谢老板!”
老板应了一声,擦了擦手看一眼囚车,啧啧道:“这回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死人?
乌长离感到心里沉甸甸的,捧着盐巴低头回去。
此后半月乌长离都没能去私塾上学,叶无乡只在夜里回来过一次,看了她一眼就走了,一句话也没同她说。
乌长离每日闲暇,要么在楼上写《道德经》,要么在楼下练武,要么就是蹲在池边看她的小树。
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要是哥哥能够多回家就更好了。她坐在太阳底下默默想着。
“小姐。”
乌长离闻声转头,两个老年人提着行李站在廊里对她笑。
“姜婆婆!”乌长离跑过去,欢喜地看着姜婆婆,又转眼看向一旁的姜老头,“还有姜爷爷。”
姜老头冲她笑笑,转头四处打量庭院。
姜婆婆把行李推给姜老头,低声斥他一声:“好好拿着!”随即低头对乌长离道:“小姐,吃过午饭没有?”
乌长离看一眼挤眉弄眼的姜老头,笑道:“还没呢,婆婆你们怎么来了?”
姜婆婆笑道:“是叶大人叫我们来的,说是以后就住在这里陪小姐。”
“真的?!”乌长离欣喜若狂,跳起来去抓姜婆婆的手,可刚握上她的手,忽又如触电一般地弹开了。
她颤声道:“那……哥哥呢?”。
姜婆婆沉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显出几分僵硬,“大人他,大人他有事处理。”
“什么事?”乌长离紧张道。
姜婆婆大约知道瞒不住她,一手抚住乌长离的脊背,道:“大人他要随大将军北征。”
“北,北征?”
“小姐,小姐?”姜婆婆见她脸色煞白,忙忙抚顺她的脊背,“莫要着急,小姐?”
打仗……打仗?
她嘴巴微张,眼神恍惚得不知道看向哪里去了。
打仗……
乌长离心底一酸,眼泪一滴一滴不停地从眼眶里滑出来,哽咽道:“他……他,还回来吗?”
姜婆婆看着孩子心疼,握住她的手道:“会回来的,大人一定回来。”
乌长离双眼朦胧,咬着嘴一抽一抽地哭。
她害怕。
入夜后,乌长离还呆呆地坐在小楼的椅子上,姜婆婆左右劝不下来,只能干站在门外看着她。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姜婆婆转眼一眼,是叶无乡提着剑走上来。
叶无乡见姜婆婆脸色便猜出七分情况,只道:“婆婆先去休息。”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听不出情绪,姜婆婆只好点头下去。
叶无乡望一眼天上的繁星,缓缓走到门口。
整个房间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灯,乌长离一个人垂眼坐在椅子上。
叶无乡进门放下剑,把门合上,转身平静地唤她:“长离。”
“啊?”乌长离应激似的抬头应道,可看清他面容的那一瞬眼睛就潮湿了。
叶无乡望她一眼,走到她身边,弯腰抱起她,乌长离立马揪住他的衣襟,眼泪顺着下巴就印上他的黑衣。
“不哭了。”叶无乡抬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乌长离仰头看他,眼泪便斜着渗入耳朵,“……我不想你去……我怕……”
她鼻尖通红,眼睛早已哭肿。
叶无乡抱她坐在椅子上,从袖子里拿出一包小食,“桂花糕,你看好不好吃?”
乌长离一顿,低眼望向那方正柔软浸着花香的糕点,“桂花糕?”
叶无乡从中取出一块放到乌长离嘴边,“张嘴。”
乌长离抽噎一下,张口咬了一小点,在嘴里嚼了嚼:“好吃。”
叶无乡把糕点放进她手里,“自己拿着吃。”
乌长离捏着桂花糕,眼泪又滚滚而下。
“这么喜欢哭?”叶无乡拿起她手里的桂花糕,喂到她嘴畔,“那就吃完了再哭,有力气些。”
“啊?”乌长离没见过他开玩笑,仰头愣住。
叶无乡抬手触碰她眼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