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中,皇帝正在嘉奖孙胜清,一旁的林彦驻足而立。
皇帝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神采飞扬。
“哈哈!孙爱卿此次立下大功,不仅收复南国,同行的几位将军也一起还平定了汉、槐两国,孤重重有赏!”
孙胜清身上还穿着盔甲,意气风发,叩首领赏:“臣谢陛下隆恩。”
“南国终于收复,孤念其唐煜养尊处优,不宜辛苦操劳,就封其为陇西郡公,赐居宝华殿”,接着又顿了一下,“将其改名为违命殿,和嫔妃皇子幽禁府中,不得外出。”
“既然天下归一,现在是安抚人心的时候,传令下去,休养生息,安顿流民,修缮居所。二皇子也要成亲了,孤一直将他视为太子,就挑个最近的日子办册封之礼吧。
林彦面带笑意,待皇帝说完,他站出来俯身行礼,缓缓说道:“既然大喜,皇兄可否满足臣弟一个不情之请?”
皇帝挥袖,笑吟吟说道:“尽管开口。”
“听闻多年前南国曾进献一名太华公主,名曰唐如英,此女沉鱼落雁,神仙玉骨,臣弟一见倾心,日思夜想,故而惶惶求娶,望皇上恩准。”
一旁的孙胜清听闻怔怔一会,实不愿冰清玉洁的公主嫁与这等风流多情的人,出声劝阻:“邑王殿下丰神俊朗,在这汴京城中门当户对又倾城的女子诸多,不知小国公主怎入殿下之眼?”
林彦听闻语气坚定:“汴京城中虽美女如云,但大多庸脂俗粉比不上太华公主的清新脱俗,还望皇上成全。”
皇帝手摸了摸下巴,饶有趣味地望着林彦。
“哦?是嘛,既然如此,便将太华公主赐给你,封你为南海尹,负责广南东路一地,你可不要让孤失望啊,顺便让孙将军护送公主出嫁吧”。
南海之地偏远,远离朝政,皇帝此举是提防有心之人干涉朝政。林彦虽知其中的道理,但却面不改色,跪下谢恩。
孙胜清碍于自己身份不好多嘴,衣袍下的拳头紧了紧,也只能跪下接旨,两人同时行礼。
“臣谢主隆恩!”
“微臣接旨。”
而另一边,公公已将圣旨带到了。
阳光碎金般洒下,但唐如英的脸却时阴时晴,她担忧她的家人,她的母亲性子执拗,不知道会不会做出傻事,还有她的舅舅刚正不阿,想来不是甘愿服输之人。
殿外身着深蓝的公公前来,手执圣旨,一进门便吆喝着:“圣旨到!”
唐如英携婢女茯苓下跪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孤闻太华公主,沈鱼落雁,贤良淑德,而邑王殿下德才兼备,与公主天造地设,念公主侍奉太后多年,特将其许配给邑王殿下,下嫁乐昌之地,择良辰完婚,钦此。”
待听完公公的一番话,唐如英已神情呆滞,颤抖地跪着,嘴唇抿了抿,惊慌说道:“臣女不愿!望皇上收回成命。”
公公勾了勾唇,讥讽她:“这圣旨既下,岂有收回的道理!太华公主这是抗旨吗?”
婢女茯苓小声催促唐如英接过圣旨,解释道: “公主定会答应的,多谢公公。”
唐如英缓缓抬手,接过的圣旨滑落在地,公公嫌弃地瞪一眼,接着甩袖走了。
只剩她跪坐地上绝望地闭上眼睛,捂着心口,想缓解自己悲伤的情绪。
茯苓揽住唐如英的肩,语气紧张又心疼: “公主别难过,或许这个归宿算是好的,公主还得考虑娘娘,她如今还在城中,公主要是和邑王殿下接亲或许事情有反转之地呢?”
唐如英眸中闪过一丝希望,想起自己的母亲还被关在城中,定是受了不少委屈,脸色又沉了沉。
茯苓扶起唐如英,安慰道:“公主,奴婢扶您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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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林远浩已被封为太子,与太尉之女宋春和成婚,十里红妆从皇宫中一路铺到宋府。宫内张灯结彩,宫女太监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忙碌到深夜。
而在唐如英宫中,宫内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树梢间的沙沙响声。
她已经换上一身深蓝太监服,跟在每日前来送饭的太监身后,官帽顶部尖尖,戴在她头上显得宽大,更衬身材娇小。
按照她原来打听的路线走,跟到半路她便朝另一个方向前去,右拐往违命殿方向去。
谁知过了一个宫墙拐弯,远远望见殿门有人把守,她转身在宫墙下寻找狗洞。一般每座殿内都会有几个狗洞,更何况这座荒废已久的殿。
唐如英还在弯腰寻找,谁知一个巡逻侍卫看见她鬼鬼祟祟的身影,即刻将剑拔出刀鞘,“唰”一声惊到唐如英。
“谁在那边!”
唐如英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便被一个宽大的背抵住,她藏在孙胜清的雪狐纹墨色披风下,孙胜清身形高挑,将唐如英整个身形笼盖,看不出破绽。
孙胜清面色坦然,立于月色中,英气逼人。
侍卫看清来人是忠武将军后俯首行礼。
“忠武将军,奴才为看清将军,奴才该死。”
孙胜清无言,只是略扬了扬下巴,示意离开。侍卫便退下了。
唐如英藏在披风下,胆战心惊,她离孙胜清不到一米的距离,少年身上淡淡的雪后松木味道在她鼻尖萦绕,清冽又温柔,如他一般。
孙胜清挥开披风,转身低头与唐如英对视,眸中盛满轻柔的月光,声音更是比月光澄澈,干净又温柔地问道:“公主来此地做什么?”
唐如英回过神,紧张抿唇:“多谢将军,我的父母如此被幽禁在府中,我十分担心,且我与母亲多年未见,所以...”她越说越小声,像是底气不足一般。
孙胜清补充说道:“所以你就假扮太监,像钻狗洞爬进去是吗?”脸上充满无奈。
唐如英低着头没有说话。
孙胜清叹了口气,觉得好笑,解下身上披风盖在唐如英身上,拉上帽子,将她整个身形遮盖叫人分辨不出。
随后拉起唐如英,足尖点了一点红墙,腾空而起,翻到屋顶,从顶上瓦片小心翼翼地行走,再从宁贵人姜燕房边的窗下落下,动作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