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部被硬物狠狠地撞击,温淼只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脸流了下来,意识开始模糊。她看着眼前看不清脸的黑衣男子,拼命地想呼救,却还是倒了下去。
“哔——哔——”
“小廖,拿把手术刀给我。”
“病人心跳体征平稳,状态逐渐好转。”
“真的吗医生?我的女儿还有多久能醒?”
迷迷糊糊间,温淼听到了很多声音。有医生的,护士的,爸爸的,妈妈的……交杂在一起,好吵……
刺鼻的消毒水味萦绕在房间内,她忍不住痛苦地拧紧眉头。
“医生!医生!我女儿怎么皱眉了?是不是快醒了?”
“这位家长,请你情绪不要这么激动。我们会如实地诊断,然后告知您。”
“我的淼淼啊——”秦孰云忍不住掩面抽泣,趴在温淼的床边,平时光鲜亮丽的样子荡然无存。明明,明明出门前女儿还健健康康的,开开心心地对她笑。
都怪自己,都怪自己。如果自己当初再坚持一点,是不是这个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温卫昱看着痛苦的妻子,心疼地搂入怀里,轻轻地拍着背安抚。他深知,这绝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警方那边的取证虽然只有几个模糊的身影,但他的心里却已经猜出来了。
如今自家企业的生意越来越大,甚至要向国外出口商品。竞争的几家公司显然已经露出马脚了,心急了,现在这个年代如浮萍般,干□□的人不在少数。
温淼受伤,是别的企业对他的一个警告。但是外贸顺差,增加就业,是国家给下来的政策。温卫昱不可能不去顺从!
改革开放后的90年代,伴随国外大量新鲜事物的涌入,中国玩具产业迎来革命性的发展,在更大量的新型玩具的冲击下,铁皮玩具逐渐暗淡。
靠近港澳的广深也逐渐取代上海成为玩具重镇。真正意义上的中国玩具产业集群。
一部分纺织企业,箱包公司已经在前面打了头阵,盈利多得让人眼红。如今温卫昱企业也被公示,成为被批准的下一批企业里,怎么可能不遭人嫉妒。
他知道,事业要做,但是家庭也要保护好。
温卫昱眼底充斥着愧疚、自责,一片翻滚之色不断,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他只觉得心密密麻麻地疼。
温淼,不能留在广深了……
三个月后。
吱吱呀呀的车声碾过雪,黑色的大发洛基里,温淼孤身一人坐在后排。墨发松散地垂在腰间,一双眼眸冷淡地扫过周边古朴坐落的村庄。
“小舅舅,你要把我卖到哪?”
秦焱噗嗤笑了出来,看了看后视镜里一脸冷漠的温淼,忍俊不禁地开口。
“我说淼淼,你是真被车撞傻了?舅舅这次为你专门下调,就是为了陪你来这读书,你居然觉得我要把你卖了!舅我真的心痛。”
温淼看着那些高低不平的平房,和被雪覆盖的破败树木,心里的烦躁一涌而出,忍不住带了几分埋怨。
“我真不知道我爸怎么了!把我送到这个地方,我怎么读书?”
她气鼓鼓地别过身,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一眼外面,随便从包里扯了本书出来看。
秦焱瞥了眼镜子里的她,尴尬地抿了抿唇,他知道温淼这孩子性子好,一般不生气。
不过这次姐夫确实让淼淼很生气难过,他因为是政府的稍微知道些,再联想到三个月前的意外,广深现在的环境确实对温淼不利。
不过温淼是个孩子,他也不应该把这些事告诉她,于是秦焱劝慰道:
“淼淼,别想太多了哈。这里很好玩的,舅哪天带你去玩嗷。好好放松心情,争取考个好大学!”
温淼“啊啊啊”地叫了几声,狠狠地在腿上砸了砸书,只觉得又气又恼。没想到连最疼爱自己的妈妈,这次居然也同意了。
远离家乡,离开父母,来到三道沟。她怎么能想通?
开了不知道多久,温淼都要饿晕过去了,秦焱终于停了车。温淼反射性地起身,“小舅舅,到家了吗?”
“哦不是,淼淼,舅去办点事。正好给你介绍点同龄人认识认识,以后一起玩。”
温淼立马倒头就睡,语气生无可恋。
“不!”
秦焱啧了一声,嫌弃道,“不是淼淼你多大人了啊?咋这样呢!快下来,我都和他们打过招呼了。”
温淼无奈起身下了车,瞬间被冷风吹得头皮发麻,她牙齿打架地哆嗦着,“舅舅舅……去,去哪家啊?我,我我先过去,太太太冷了,受受不了了。”
秦焱也冷得皱着脸,眼睛都睁不开,带着大手套指了个方向。温淼也不管那么多了,一个火花带闪电冲进了人家家里。
还没站稳,就跟人撞了个满怀。那人似乎是个少年,肩膀很结实,撞的她鼻子生疼,一下就红了眼。
“不是你干嘛啊……你,你。”她真觉得好痛,但是想想也是自己的错,支支吾吾了几声,只能自认倒霉地低着头揉着鼻子。
抬起头,她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少年不知所措地杵在那,穿了个条纹的白衬衫,面容清秀干净,凤目狭长,似乎有些被吓倒,眼睑处有点儿红。
看见温淼抬起头后,眼神闪了闪,犹豫了几下,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帮我大爹去迎接客人,太太匆忙了。”
陈兴杰说着说着,总觉得看着她不太礼貌,头慢慢偏过去,声音也越来越小。脸一点点儿红起来……他有点儿不敢看眼前这个女孩,因为她太好看了。
在林场,他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