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不远处落地的声响。
我赶忙睁开眼,有人立在我的身前,为我挡住了吐蕃侍从的攻击,不远处地上是他刚斩断的一截剑身。
是顾长钦。
“且不论大王是否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在我齐国大殿上当着陛下的面动手,怕是太过放肆了吧。”他背对着我,语调没有起伏,似乎很是平静,但我却看见了他负在身后的左手,在轻微颤抖。
哦嚯,他居然在害怕。
拜托,刚刚差点要死的人是我诶,他在怕什么。
“顾卿,不可无礼。”皇帝从头到尾观看着殿内发生的一切,默许着事情的发展,只在这时才开口打了圆场。
“既然聂赤大王要证据,你且说说都查出了什么,若真是冤枉了胡大人和吐蕃友国,朕定拿你二人试问!”
顾长钦收了刀,呈上一张文契和一袋不知道装着什么的东西:“陛下,臣等在胡契的胃部发现有吸食胥草烟的迹象,并在西郊互市口的仓库发现有大批胥草烟袋以及双方交易的契书。”
说着他上前一步立在我前方,遮挡住了皇帝若有似无看向我的视线。
“胡扯!这怎么证明就是我们签署的契书?”吐蕃侍从不甘叫嚷,“再者说,胡契的尸体我们都未曾见着,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顾长钦突然勾唇笑了,似乎在耻笑他的负隅顽抗:“这还不简单,胡大人的尸体正冰封在窖内,据说胥草烟燃烧会形成一种绿色的光焰,一试不就知晓是真是假了?”
皇帝这时幽幽开口:“那就将胡大人的尸体带上来,为了还吐蕃一个清白,想必聂赤大王应该不会见怪吧?”
“且慢!这件事一定是误会,国玺月前就已丢失,没曾想居然是胡契这歹人背着我父王做了此等腌臜事!”
聂赤终于有所忌惮,他站起身来朝皇帝行礼:“此番是我国的疏忽,导致在贵国境内发生如此恶劣之事,本王回去后定会向父王陈情,彻查此事,唯愿重修两国邦交之好。”
九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聂赤自然也不敢再追问胡契的死因,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回了吐蕃。
这场由皇帝唱白脸,锦衣卫指挥使唱红脸的闹剧终于落幕,而我这个被临时凑来作伪证的小伎子,由于表现出色,宴会散席后也被皇帝留了下来。
皇帝装模作样问了几句胡契真正的死因,我都恭敬地按照白日里顾长钦教我的一一答了。
“此番你有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我跪了下去,很想开口请求重审爹爹那桩案子,但我知道眼下并不是时机,我委屈抬头,一脸娇柔苦楚地答:“罪女戴罪立功,别无所求。”
说罢还略微抬眸,以一幅故作坚强轻抿下唇的姿态对上皇帝的目光,那一瞬息我瞧见了男人眼里的疼惜。
我心下了然,这些年来早已阅人无数,没有男人能逃过我这幅楚楚可怜的姿态。
余光突然瞥见立在皇帝侧后方的顾长钦,他皱着眉头似乎又在生气。
哦,忘记了,这个男人是个例外。
“你入教坊司也有四年有余,左相当年……”皇帝止住了话头,语气中已带有婉转之意:“也罢,今日且予你乐署教习一职,不再受官伎之苦,也算是念在李愈多年对朕的教导之恩。”
“罪女,谢主隆恩。”我叩首长拜。
我被打发了回去,临出殿门时我隐约听见皇帝在说:“后宫也很久没有添新人了……”
我抬头瞧了瞧夜空,月朗星稀,夏日的晚风徐徐,云卷云舒。
小太监在前头催我快点走,我笑应了,心情无比的畅快。
刚出了宫门,就瞧见一个佝偻的背影等在那儿:“坊丞?您怎么还没走?”
他看上去松了一口气,领着我上了马车:“走吧,顾大人嘱托我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