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笑着，眼眶却慢慢变红：“你和谢湛野就不可惜吗？你们两个才是真的……我和池渡，本来就不般配，在一起过就够了。可能老天也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再说，知道那件事以后，我都没办法正视池渡和他家人，你知道吗，我一看到池渡妈妈，我就想起她的女儿就惨死在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手底下。你说，我怎么迈过这道坎儿？他家里人又怎么迈过去？”
程曼歌靠在逢春肩膀上，很小声的哭着说：“春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这八年里我一直没能忘记他。你说我这人是不是特别无能啊，被分手还忘不了他的好。
“有时候我整夜整夜的梦里都是谢湛野，是我们四个。我梦见他骑车带着我，梦见他给我带早饭，梦见他陪我跑步。梦见我们去游乐场，梦见我们坐在那块草地上……明明都是一些小事，我却怎么也忘不了。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是溺在海里，半夜醒来后会喘不上气，那种落差和痛苦……我真的，这样过好多次好多次。
“有人不理解我，顾生言那么好，我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呢。但是你知道吗春春，我真的，从那以后没对谁动过心，顾生言也是。我知道他很好，所以我觉得他应该值得一个和他一样好的姑娘，是百分百纯粹的爱，而不是像我这样的。
“我和他在一块儿，就是对我和他的不负责。不过我觉得他已经不喜欢我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和他合作这么多年……
“春春，我真的现在才明白，喜欢一个人不是他对你好你就会喜欢的。感情讲究一个……磁场，就是见到对方就会特别高兴。
“春春，我已经好久没有像我的十八岁那年一样快乐过了。那时候什么糟糕事都没发生，我们都热烈又张扬。
“我并不是少了谢湛野就活不下去了，我只是……很怀念那段时光。
“我有时候想起来当年他说的话也会生气，却没办法恨他，你说，我在这方面是不是无药可救？
“我本来以为他会和我一样的。
“但是我这次回国，我设想过无数次我们重逢的场景，却单单是我最讨厌的一种情况。
“原来被困在原地的只有我自己啊。
“春春，我真的有些累了。
“其实想想，一个人也很好。
“也许我该放下过去了。”
程曼歌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道是在劝逢春还是说服自己。
逢春轻轻拍着程曼歌的肩膀：“你还有我啊，还有你的家人，还有Sing。我们都要向前看。”
程曼歌点点头：“嗯——还有你们。”
但还是想哭。
为什么呢？
也许是她想有一个家。
有她的爱人，还有他们的小孩。
这个家就像由她的父母和她组成的家一样。
程曼歌在地上坐了很久，抱着逢春喃喃自语：“春春，我们去散步吧。”
也许是逢春也想起了十八岁的自己，一向冷静的她破天荒不再管时间太晚：“好。”
她们都太压抑了，却又不能轻易展现给别人看。
两个人把啤酒罐一个一个捡起来放到垃圾桶里，这才继续向前走。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
夜里气温低，程曼歌穿着单薄，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冷不冷？”逢春问她。
“不冷。”程曼歌摇摇头，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要不我们回去吧？你有点醉了。”逢春喝的少一点，比程曼歌清醒。她扶住程曼歌，轻声问。
“再走一会儿春春，就一会儿好不好？”程曼歌嗓子有些哑。
“好，再走五分钟行不行？你慢一点——等一下，包掉了。”逢春回过身去捡起被程曼歌甩到地上的包。
程曼歌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了一小步：“我等你。”
眼前好像有个人，程曼歌揉揉眼，不确定的往一边闪过去，意外撞进一个怀里。
逢春直起身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傅鹤云和傅鹤舟呆若木鸡的站在一旁，眼睁睁瞧见程曼歌扑进谢湛野怀里。
更令他们惊讶的是，谢湛野居然没动，没推开程曼歌。
以往这种情况多了去，就算谢湛野当时没避开也会立刻把人从怀里想办法推出去。
而现在，谢湛野就一动不动站在那儿，看着程曼歌。
活久见，真是活久见。
逢春也吃惊，她向三个人打过招呼，想把程曼歌从谢湛野怀里扶回来。
还没碰到程曼歌，她自己先起来了，嘴里嘟囔：“怎么还是撞人了？明明人在那边啊？”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程小姐这几年在国外就这点儿酒量？这样出来不怕被人卖了啊？防贼意思这么弱？随便一个人都往怀里靠？”
逢春看了谢湛野一眼，淡声笑了笑：“多谢谢先生挂念，曼歌不怎么喝酒，毕竟我们工作室的二把手是个男的，再说了，我们没有那么多需要喝到醉的应酬。”
程曼歌听到熟悉的声音，慢慢站直了身体，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盯着谢湛野的脸看，像是在确定什么。
五个人不作声站在那儿，和黑夜倒莫名有些融洽。
傅鹤云先受不了了，他试探着开口，问逢春：“要不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吧？”最后一句话他瞥了一眼谢湛野。
话音刚落，傅鹤云看着程曼歌慢慢扬起手。
“啪。”，一声脆响。
巴掌落在谢湛野的左脸上。
凝固的空气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开始涌动。
除了程曼歌，其余四个人都愣住了。
傅鹤云小心翼翼的开口：“程小姐？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