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计划的唯一漏洞,便是那个山羊胡,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人和她编造的便宜爹是否认识。那腰上的一长串宝玉,且不谈真假,能戴出来必定是有某种地位的。毕竟小偷可不分古代人和现代人。
刚才石雨青打眼一看,山羊胡并未一同进来。
她登时精神一震——天赐良机!
接下来就要看她的演技了。
如今,她紧紧盯着壮汉的脸,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个表情。
事情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壮汉有些惊惧,他转头对着那个矮个马夫求证:“老陈,我们不会真把贵人给绑回来了吧?”
他绕着石雨青来回转了两圈,“这女娃瞅着还真有些富贵相,完蛋!不会真是个千金小姐吧?”
石雨青神情镇定,由着他看。
她眼睛在壮汉身上晃了两圈,转到她身旁的瘦猴身上去。
被称作老陈的马夫眯着眼,神情不明。
石雨青心头一跳,还是继续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将我放开!”
壮汉被她唬的一愣,竟真的朝她抬起手准备解绳子。
“哎。”
老陈按住壮汉的手,慢慢道:“大壮,你怕不是冷糊涂了吧?”
“你这呆子,她怎么来的你忘了,吃进嘴里的烧酒可没忘吧?”
老陈那双三角眼狠狠剐过石雨青:“整整二十个铜板!”
坏了。
石雨青想。
这有个知根知底的。
大壮闻言一愣,咂咂嘴道:“想起来了,是镇西的酒楼,温过的黄酒最是好喝。”
随即,他反应过来,“好哇,你这贱女人竟敢骗我!”
“我就说么!一个镇西一个镇南,都是老子亲手绑进车里的!我怎么不记得什么千金小姐!”
他越说越激动,被愚弄的愤懑令他头脑充血,上前一脚踢在石雨青腹部,踢得她直接仰躺在了地上。
石雨青想吐血。
被绑住的双腕垫在身后,让她一口血不上不下地卡在胸腔间,只能一丝丝往上冒,在嘴边留下一条红边。
好痛。
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
这人劲儿也太大了。
这是第二个想法。
第三个还没出来,因为她昏过去了。
闭上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那名灰袍女子朝她跑来。
还有一句怒吼:“谁让你踢她了!赶快准备解剖!”
石雨青好像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被人绑架,虐打。
这是个噩梦,她要醒过来!
“笃、笃、笃”
石雨青睁开了眼,一片熟悉的昏暗。
上一轮内脏被踢碎的痛感仿佛还残留在她体内,这具没受到伤害的躯体也隐隐作痛。
好嘛,这是又回来了。
看来循环的开启条件就是被生剖器官?
好变态的条件。
石雨青习惯性地想抬手抹一把脸,却意识到双手被捆住,只好作罢。
话说如今是何时辰,前两局开端她都迷迷糊糊,并未仔细记过时间。
石雨青一边想着,一边向角落里的陆山挪去,随即一脚蹬在他身上。
一声闷哼。
石雨青:很好,醒了。
她凑近陆山,语速急切:“你听着——我们被绑架了,我能救你,你别多问。”
“一会车帘会被拉开,我把手对着有光的方向,你看清楚,然后帮我解开,我也不会丢下你自己走。我们一起逃,听明白了吗?”
时间紧迫,石雨青已经听到外面传来的说话声——要出镇了。这也就说明不知哪一刻帘子就会被突然掀起,她要抓紧这半分钟不到的机会。
选陆山也是石雨青权衡利弊后做出的决定——上一轮陆山在被解开口缚后并未不合时机的多嘴问话,这就表明他很大概率是一个合格的队友。
况且这辆车上她只接触过陆山,离得也最近,不用浪费多余的时间干风险大的事。
说完这段话,石雨青就转过了身,将手对着后门,半阖着眼等待大壮上车塞布条。
自然,她也就没看到陆山眼里翻滚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陆山感觉自己撞鬼了。
在他成长的时日里,街口的阿婆一直都是那一片孩童们的噩梦,因为她酷爱给各种过路的人讲些光怪陆离的聊斋故事,常常吓得小孩们晚上不敢闭眼睡觉。
陆山不怕,他胆子大。原本他对这些鬼神之说嗤之以鼻,本着鬼不犯我我不犯鬼的想法过得安安稳稳。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他被绑上了这辆车,有些事情突然不受控制了——
上一秒口吐鲜血,被拉去活剖的人,猛然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面前,还跟你说,她要带着你一起逃命。
这不是撞鬼是什么?
尽管害怕,陆山还是沉下心来听石雨青讲她的逃跑大计。
他对此虽然抱有怀疑,但石雨青语气实在真诚严肃,温热的气息也一下下打在陆山裸露的手臂上。
他想,这是活人的气息。
只有活人才有热气。
就姑且信她一回。
石雨青不知道陆山心里头那些纠结的弯弯绕绕,她现在心神紧绷——
“唰,”帘子拉开了。
“嘎吱,”大壮上车了。
石雨青虽背对着后门,但丝丝缕缕落在她身上的光亮还是向她传递着一个信息——帘子没关,车厢内足够光亮,足够看清绳索结构。
很快,帘子重新合上。
石雨青挪到陆山身前,像上一轮一样摘下了他嘴里的布条,随即将手向后递。
石雨青等了片刻,还未感受到手腕上的拉扯感,她有些着急——
难道刚刚语速太快,他刚醒没听懂?
还是没看懂该怎么解绳子?
正想着,绳结被扯动几下,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