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却没有容身之所。
没有了亲人。
没有了家。
自己像一个没有去处的游魂。
程娇漫无目的地走在喧嚣的街道上,不知不觉来到了以前常来的地下酒吧。
她驻足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找了个卡座,点了一杯酒,闷闷喝了一口。
酒吧和以前一样热闹,不过乐队换了,调酒师换了,味道也变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来酒吧,一个人喝酒。
虽然期间不少人来搭讪,但孤独的滋味侵蚀她的内心。
她拿出手机给苏夏打电话,“下班了吗?出来陪我。”
“来了来了,你在哪儿?”
“Rock。”
半小时后,苏夏挎着包来了,“难得啊,现在要见你一面可不容易,今天没加班?”
程娇给她点了一杯特调,“唐家的庄园在书辞表哥手里。”
突然听到唐书辞的名字,苏夏脸上一变,“怎么,你还想着唐书辞回来?”
那表情就像在说她疯了。
程娇低头喝酒。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相信傅一恒的话,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苏夏凑近,“我说他要在乎你,早就该回来,怎么会舍得让你一个人过这么苦?”
程娇:“他在国外,并不清楚情况。”
苏夏气笑了,“是在国外,不是在天外,他要有心想知道你的消息,会打听不到?莫不是他跑到穷地连信号都没有的国家去了?”
或许他真的不知道。
或许他都自身难保了。
程娇相信他一定有不回来的难处。
她知道苏夏不相信他,但她相信,也不愿与好友争辩,“喝酒。”
苏夏:“对对,喝酒喝酒!”
然而,酒醉并不能麻木自己,只会在回家后发现窄小破旧的租房内只有她一人,独居的恐慌瞬间被放大了。
她打开电脑看着唐书辞送得的那颗彗星发呆。
从前,别人羡慕她家的物资条件,却不知道她其实也怨恨自己的亲人不能像别人一样陪伴她。
哥哥在国外读书,爸爸忙工作,家里常年就她一人。
每次放学,她都看到自己同学高高兴兴扑到爸爸妈妈怀里,可以尽情撒娇。
不管是哭诉今天被人欺负了,还是笑着分享又得了奖励,都让她很羡慕。
她只有保姆,虽然对她和蔼可亲,但终究不是亲人。
她亲耳听见她和别家的保姆炫耀自己工作钱多活少还自由,还经常有吃的用的送给她。
于是,她很小就从家里管家佣人眼色中,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好都是虚假的,都是看在钱份上。
从幼儿园开始,她就学会用零食和玩具去换朋友,也知道通过与众不同的行为可以换来更多关注,比如不遵守纪律,老师就会和家里告状,那么她就能见到爸爸了。
后来大了,她依然天天在外面玩,聚会一个接着一个,用社交占满自己空虚的时间。
这么多年,唐书辞是唯一一个感觉到她孤独的人,并给予她感情陪伴的人。
或许因为他们有太过相似的家庭背景。
虽然他们吸引亲人关注的方式截然相反,但彼此最懂对方。
她经常玩到深夜,一个电话叫唐书辞来接。
不管半夜几点,不管他是不是在睡觉。
她每次喊他,他都风雨无阻地来。
他从无责备与抱怨。
最多无奈地说她一句,“下次不要玩这么迟了,不安全。”
在唐书辞面前的她,活得最自我,也最自由,别人都说她有恃无恐,还觉得唐书辞脾气太好了,怎么忍受她这么折腾。
年年都有人说他们迟早分手。
但别说分手,就连吵架都没有过。
因为唐书辞根本不会凶她一句。
打从她有记忆起,他都是无底线包容她的人。
他们是真正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一对。
其实用爱情和友情来定义他们的关系都太肤浅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只有彼此可以依赖,比亲人还要更亲。
他们虽然性格完全不同,却是寒夜里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的存在。
所以,失去他的时候,仿佛被抽走一根肋骨,这种痛别人也不能体会。
***
生活不会因为短暂的悲伤,为她停下时间的脚步。
德阳融资项目顺利地开展。
组里的人都很开心,但程娇心有疙瘩。
知道这事有温铮插手,让她浑身不痛快,可她又没底气和高明说不干。
因为她没钱,也很难找到更好的工作,她也想过以温铮的能力,只要他想伸手的地方,就没有他达不到的,她不管去哪里都摆脱不了他。
就和温铮当年说的一样。
除非她有本事反抗,否则只能认栽。
即便她心有不甘,但此时经过她几天的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接受了现实的残酷。
她内心这些复杂的想法旁人并不知道,那些同事都光顾着去和二组耀武扬威了。
彭婷他们一天八百回经过二组那边,上个厕所和去茶水间都要特意绕办公室半圈从他们身边经过,把那些人气到发疯。
实习生问出了程娇一样的困惑,“这项目本来就和二组没关系,他们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彭婷:“单纯!二组嫉妒得当然不是项目,而是项目背后帮了我们的人,就那位,经常上金融杂志的那位,你知道吧?”
“哇?”
“可不是,他们上面有人了不起啊,我们珊姐好样的!”
“不愧是珊姐!竟然能搞定那位!”
“就是就是!这啪啪打脸的爽死了!”
……
原来以为这次回来,办公室里会疯传她与温铮兄妹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