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凡旭闭上眼睛,许久之后,重新睁开时,眼底的迷茫已经烟消云散。
她拈起御笔继续批阅奏折,不一会儿却又被其中一份由秋官长递交的庆典请示滞留了下笔的速度。
庆王的登基大典吗?
她放下毛笔,缓缓靠向椅背。
阳子……刘凡旭扭头看向书桌暗柜里的盒笼,那里面放着她与景王的私下交流的通信。
不知不觉间,阳子已经足以独当一面,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想到这里,她拾起毛笔,写下按照礼制应对即可的批文。
既然已经有了身为王者的觉悟,那么接下来就不需要她的参与了。
和随时随地可以任性妄为的小松尚隆不同,她的柳国,还是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她不可能为了曾经的情谊,枉顾她的江山社稷。
就在刘凡旭沉下心决定抛开杂念,专注于强大她的柳国的时候。
虚海另一边蓬莱的某家医院里,一个被父母取名叫塔矢行洋的男婴,正打着哈欠甜甜的睡着。
时间的齿轮,仿佛在这一刻达到了某种同调。
塔矢亮找回自己的意识,努力掀开眼皮,入目的是一片黑白模糊的影像。
起初他以为这只是他老眼昏花到新的境界,张开口想要喊他的妻子,结果却被自己发出的奇怪声音吓了一跳。
他正惊悚的怀疑着自己是不是连话也说不好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将他抱了起来。
这一刻,他非常清楚的意识到,他变成了一个婴儿。
也是这一刻,他才回忆起他在妻子的陪伴下,慢慢阖上眼睛,陷入了永眠。
想到这里,他的眼角慢慢划下一滴泪水。
对不起,小凡,明明说好的,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是我失约了。
他塔矢亮这一生,寿数过百,有父母庇护,有同门情谊,有对手激励,有爱人相伴,似乎没有什么遗憾。
可是他知道,他仍然割舍不下那个在最后时刻,始终握着他的手,陪伴他左右的妻子。
她可是他好不容易求娶到手的爱人啊,想到这里,重新变成婴儿的塔矢亮恨不得立刻拿回对身体的控制权。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爱她至深,他一定会在见到她第一面的那刻起,就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开。
心急火燎的塔矢亮,折腾着四肢,发泄着对自己行动无力的不甘。
这时,他分外柔软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这双手的主人动作十分生疏,他被托抱着,耳边回荡着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塔矢亮,就叫塔矢亮吧。”
塔矢亮?
他还是塔矢亮,那么这个抱着他的男人就是他的父亲了吧。
塔矢亮的眼睛再次被雾气覆盖,他依恋的抓住爸爸的手指,砸吧砸吧小嘴,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梦乡。
刚出生的婴儿,一天一个样。
塔矢亮在自家榻榻米上趴着,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在很努力的按照婴儿早教课程锻炼着自己的身体和智力。
现在的他虽然还是不能去找他的妻子,但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绝望,毕竟他还是塔矢亮不是吗?
这个世界上既然有他,那么她也就还在。
他只要努力健康的长大,等待着他与她命中注定的相逢就好!
这么乐观思考着的塔矢亮,完全没有想过这里没有刘凡旭存在的可能性。
这一次,塔矢亮仍然是在两岁接受的围棋启蒙,不同的是,在他两岁之前,甚至需要双手来抓握棋子的时候,他已经通过实际行动表现出了对围棋的超高兴趣。
这让塔矢行洋非常欣慰,同时也让入门不久的绪方精次感到非常新奇。
毕竟,天才什么的,大多都只是在书刊杂志上才会出现。
自打塔矢亮可以拈起棋子,他就不再压抑自己对围棋的满腔热忱。
特别是想到当初和小凡初次见面时,被她杀的惨败的自己,他就更加不敢松懈。
毕竟,当初他迟迟不敢挑明对她的爱意,就是因为自认为棋力不能与其比肩,才会蹉跎了那么多年。
现在想来,没有因为自己的执拗和她错过,还真是天大的幸运。
塔矢亮已经活过一生,很多事情都已经看淡,但是如今能够重活一次,曾经释然的遗憾,他却不想再次经历。
他没有再去参加围棋班,也不再参加业余赛事。
他每天都好像有人在追赶一般,紧绷着神经的磨练着自己的棋力。
这让塔矢行洋觉的十分欣慰的同时,也感到很疑惑。
按道理说,他的儿子不该这么紧张,究竟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压力的?
尽管疑惑,却始终不能知晓原因,塔矢亮总是笑而不答,只是从他的日常生活又无迹可寻,慢慢地大家也就不再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毕竟这样的状态对塔矢亮来说有益无害。
时间过得飞快,一年又一年,在此期间他也打听过进藤家,时不时地也会到进藤家附近游荡。
虽然现在还不能独自跑去神奈川,但至少可以结识她珍惜的弟弟以及他一生的对手。塔矢亮抬手捂着下巴,思考着接下来的笼络计划。
上辈子,他能最后抱得佳人,不得不承认进藤光有着很大的功劳。
这辈子他决定先发制人,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对手套牢,这样一来,重新求娶自家妻子的概率会变得更大。
当然,前提是他得首先和进藤光搞好关系。对于这一点,塔矢亮有百分之九十的信心可以成功。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了解进藤光,除了刘凡旭剩下的就只有他塔矢亮了。
想到这里,塔矢亮的唇角轻轻勾起,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得意笑容。
进藤光从自家大门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画面。
一个可以称之为漂亮的娃娃头男孩儿,站在他家大门旁,笑得一脸嘚瑟。
进藤光打了个寒战,如果不是知道他是谁,他真想奔回房间打报警电话。
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