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美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在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煜诚的一举一动,脸上的表情随着郑煜诚的每一声叹气,变得愈发玄妙难猜。 “你这个混账王八蛋!这段时间发生了多少事?看不到吗?为什么只想着自己享受!全然不考虑我,还有孩子们的感受?” 你这个混账王八蛋,是郑煜诚生平最讨厌的一句话,承美却偏偏挑牵一发动全身的节骨眼上瞎嚷嚷,煜诚气得眼前发黑,不过还是微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凝视着她。 “游戏机!在我们家不过就是个永远都不能摆到明面上的东西!为什么还要买?!是买彩票赚大发了?还是一步登天坐到崔仁赫的位置上去了?!” 满腔的心酸与愤懑,还有那些傻得可以的话,煜诚真的很想对着那张冰冷阴森的脸喊个歇斯底里,但就在夫妻二人再度无力对视着的瞬间,牢牢粘在一起的唇片使得煜诚无话可说。 “在公司当着那个崔仁赫的面,你不是很会吗?既然本色就是个乞丐,那无论什么时候就该有个乞丐的样子才对啊,为什么每次都是低声下气,落实到行动上就很不老实?!难不成你直到现在都在做那些不合实际的春秋大梦吗?明明是井底之蛙却幻想下一刻变成鲲鹏,我真是受够了。”承美所说的那些侮辱性字眼加起来的冲击比郑煜诚预想中来得还要迅猛,在看向妻子那对发狠的双眼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像被人活生生的剖裂开似的,痛得抽搐又渐渐麻木冷却。 “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分不清天空到底是暗色还是明亮的人来说,游戏机泡废意味着什么?就跟阎罗手里的那个夺命枷锁是一样的!” 李承美心寒的看着像东倒西歪的醉汉一样强词夺理的郑煜诚,看着他醉生梦死、恨不得钻到游戏里的丑态,只觉心头沉甸甸的,而且还是越看越沉的那种。晕黄的灯光照着承美的脸,显得有些支离破碎,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李承美!” 有些愤恨,又有些自暴自弃,终于那个厌恶至极的名字从齿缝间,一字一顿的叫了出来。 就在郑煜诚合上嘴巴之际,承美的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煜诚努力想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这个讨厌的女人,可出了故障的脑袋却不听使唤,离她越来越近,煜诚只能睁大着眼直直看着她。 “在胡乱比喻之前,你最好给我搞清楚,我和游戏机,到底谁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 承美凶神恶煞的样子把煜诚彻底镇住了,他缓了半天才回过神。 “我再也不能跟你继续生活下去了。” 想了无数次的念头终于冲到嘴边,煜诚连忙深吸一口气将那个念头最后一次咽回到肚子里,在平抚过狂跳的心脏后,煜诚伸出双手狠命撑着身后的墙壁。 “我都不惜得说你!就开那么一丁点工资!两个孩子的养育费、两家父母的赡养费、还得月月还房贷,别人家都有车子代步,我们呢!呵呵,就连买个好一点的自行车都要考虑好久!” 李承美嘴里叽里咕噜的向那个不明事理的家伙咒骂着,煜诚顿觉浑身燥热不已,好难受,就像前些天喝过的酒现在集体造反了,正嘶喊着要从他千百个毛孔里奔腾而出一样。 “别打断我?!别打断我,别打断我!!!” 煜诚和承美其实一同叫嚷起来的,但和不依不饶、大喊大叫的承美不同。煜诚那对可怜的唇片从始至终都只能像啄食的麻雀那样,明明有声却更还是被人无情的忽视掉了。 “你现在是能够依托兴趣生活的时候吗?”或许是承美歇斯底里的太过火,此时的她就算关上了嘴巴,脸上的肌肉却偏偏怎么也停不下来。 煜诚浑身猛一震栗,随即连连向后退去,就像惟恐脏了自己的眼睛那般,避之不及。但承美却再次用更大的声音又强调了一遍。 “我警告你不许再打断我说话!” 郑煜诚委屈的叹了口气,随即用带刺且防备的眼神望着她咄咄逼人的脸庞。虽然从未涂过睫毛膏,但承美的眼睛还是瞬间瞪成了熊猫。 “我的话还没有讲完!你为什么总是要打断!难道从来没有人教过你,应该把别人的话听完再说出自己的想法吗?李承美,你别忘了,我从来都不是你的附属品,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更是你的丈夫!” 郑煜诚叉着腰,哇哇大叫,一副寻衅滋事,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原来一向唯唯诺诺的郑煜诚还会有这么生猛的一面,因为震惊,承美大张着嘴半天都合不拢。 “在你选择做全职太太的那些年,正是这个没有出息的我,夜以继日的给你赚钱养活你!你现在好意思跟我算总账吗?” 煜诚托住游戏机的手越发收紧了,抹布来来回回擦着机身的水花,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就算我买了台游戏机又能怎样!我动生活费了?动给孩子的学费了!还是动给你们家的那笔赡养费了!” 几分钟缓缓的流淌而去,直到天边白光微露,清冷的月光在承美的脸上投下几丝阴暗不明的光线。煜诚才垂下头,低声叹了口气后又用极度悲怆的声音道。 “没错,我是用了我一点点攒下来的全部私房钱买了台游戏机。但不是每天也不是每个月,而是时隔两年了,我才鼓起勇气为自己的爱好做了一笔投资!为什么?在你眼里自己的丈夫买一台游戏机就是万恶之源吗?你的丈夫就那么罪无可恕吗?!你知不知道为了这台被你泡坏的游戏机,我都付出了什么?一天到晚只能靠着一张馍充饥,三伏天热到呕吐,连瓶最便宜的水都舍不得买,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我才是真的受够了。” 歇斯底里的大叫到最后,终究还是软弱无力了下来,奔腾在眼角泪水混合着心底的血水,郑煜诚绵绵的垂下头,眼看就要瘫坐在地上。 “看来你现在是一点都没有理解我刚刚说过的话啊!” 好恨他,真想用高高尖尖的鞋跟,一下一下都踢在他的身上心头,就算他俯首乞怜,承美的眉头也绝不会皱一下。 “呵呵,我还要理解!我要理解你什么!什么?” 煜诚那张冰冷干燥的唇渐渐封印住了承美的全部意志,尽情发泄愤懑的他丑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