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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动怒(1 / 2)

安宁亭侯府。  快到申时才睡醒的夏侯惠,草草寻了些食物果腹走出自己的小院,伸着懒腰看被炙热阳光晒蔫了的花木,一时不知道要去做些什么。  这个时间段有些尴尬。  若出门晃荡嘛,没多久便是暮食时间了,也去不了城外;想弯弓舞剑疏通筋骨嘛,才刚饱腹且日头委实太毒,不想胀气或中暑还是别折腾了。  思来想去,他索性沿着连廊转去家中的藏书阁,打算找些书籍来打发时间。  却是不想,才转出牙门,正好撞见在沉默呆立的孙叔。  孙叔,就是三月时引家中扈从将他从谯县护送归来洛阳的那位老苍头。  他最早是夏侯渊的部曲,颇有勇力,只是有一次随着夏侯渊外出平叛时受了箭伤,康复后在使力时却提不上劲了,便被夏侯渊安顿在家中成了苍头。  又因为人沉默寡言且识一些字的关系,被夏侯衡派给夏侯惠当私人管事,负责伺候夏侯惠的起居与处理一些个人杂务。  在夏侯家中,每一位男丁冠礼后都会有专属的管事。  生在贵胄之家嘛~  男丁冠礼后总免不了会迎来出门交游、迎来送往、入仕后的琐碎杂事等等,自然需要专人来操持。  只不过,孙叔可不止于处理杂事。  先前夏侯惠不在洛阳那段时间,常常隐姓埋名当游侠儿,就是孙叔陪伴左右的。  期间那些被收养的小儿,也是扔给孙叔一人安置的。  事情之隐秘,就连夏侯衡都不知道。  可以说,孙叔就是夏侯惠的绝对心腹,可以性命托付的那种。  是故,他素来对孙叔很亲善,今见他大热天守在小院牙门外,也不由关切的问了声,“日甚毒,孙叔何故枯立在外?”  “回六郎。”  孙叔略微躬身,沉声回道,“家主有嘱,让六郎若是醒了,便去主宅花苑寻他。”  大兄有何事找我?  不过,也正好,我顺势将一些事择日不如撞日提前说了罢。  略微讶然,夏侯惠轻轻颔首,“嗯,好。”  在转身往夏侯衡的宅屋而去时,还不忘叮嘱一声,“我宅院中无有女眷,孙叔也不必避讳,日后有事直接入内寻我便是。”  “唯。”  对此,亦步亦趋在后的孙叔恭顺应了声。  但夏侯惠知道,性情谨慎的他绝不会依言照做的。  想了想,便又低声吩咐道,“孙叔,过些时日我应就不住在家中了,你看着将些细软收拾了,免得届时匆忙。”  这是,要外放为官了?  亦或者是,想出去置地起庐舍独自居住?  然而这种事情家主该不会同意吧.....  闻言,孙叔脚步微顿,但神情却没有变化,更没有出声问缘由,依旧很恭顺的“唯”了一声便继续默然了。  少时,至主宅外。  孙叔止步,沉默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而素来不耐繁文缛节的夏侯惠,不等仆婢通报便径直步入。  在魏武曹操起兵讨董之前,夏侯氏便是谯县的豪族、用度不缺的殷实之家;如今随着曹魏克成帝业,更是拥有了钟食鼎鸣之家的排场。  故而,身为家主的夏侯衡所居主宅,规模颇为可观。  只见房厢庑游廊,悉精巧别致,随着曲折的石阶蔓延,轩峻壮丽的会客正堂映入眼眸;而绕过正堂之后,则是庭院深深,廊檐重重,亭台楼阁、池馆水榭还有假山怪石、花木碧翠点缀其间。  在庭院小亭里避暑气的夏侯衡,也颇为享受。  只见三五小婢正持着长柄羽扇轻摇,一小童正持着盛装冰镇米醴的长喙陶瓠立于侧,而夏侯衡则是斜斜依柱而坐,时而端起酒盏慢饮,时而从石桌上的果盘里捏起一枚青梅仍进嘴里轻嚼,优哉游哉,好不惬意。  也让大步过来的夏侯惠见了,忍不住打趣了声,“天下汹汹,刀兵未息,以令生民多艰,而大兄身为朝廷僚佐却是安逸自若,此可谓‘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乎?”  什么乱七八糟的!  才仲秋八月,且暑气依旧,哪来的路有冻死骨?  且不过是青梅佐饮罢了,何来的酒肉臭!  “竖子,终日没个正行!”  不出意外的,被调侃的夏侯衡当即就张嘴骂了句。  只是骂完了以后,便又喜笑盈腮的招手,“秋后暑气盛,正是饮醴品梅时。来,稚权,快入座。”  “好。”  依言坐下,夏侯惠直接从小童手中取来长喙陶瓠自斟自饮了一盏,随意抓颗青梅咬了口,含糊不清的问道,“大兄何事召我?”  “一时兴起闲谈,没甚紧要事。”  夏侯衡是这么作答的,但话语刚落,却又挥手将婢女与小童都遣开了。  也让夏侯惠愣了下,不由正襟危坐了起来。  “嘿,稚权不必拘束。”  见状,夏侯衡呵呵一乐,摆了摆手,“当真是闲谈,只是不想让下人嚼舌罢了。嗯,昨夜稚权不归宿,乃是被天子留在宫禁议事了?”  “嗯。”  轻轻颔首,夏侯惠缓声说道,“昨日我随驾于北邙山,因狩猎颇丰,天子欣喜之下便许我可讨一赏,故我言谏庙堂之事,长谈至晨曦破晓时。”  “夜半虚前席,计议天下事。”  顿时,夏侯衡欣慰沾须,笑颜更甚而道,“稚权忝为散骑不过数月,竟已然可与天子长夜坐谈,可谓深得圣眷矣!可贺焉!他日必然可重振我夏侯家声望也!甚幸哉!”  呃~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好....  夏侯惠哑然,想了想,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兄,我想外出自居。”  “嗯!?”  正在喜不自胜的夏侯衡,沾须之手猛然一顿,扯断了几根胡须。  但他顾不上龇牙疼,而是略微愣神后便怒目圆睁,厉声呵斥道,“你说甚?!”  “大兄,我想在外置個宅子,自居。”  夏侯惠朗声复述了一遍。  听得真切的夏侯衡,也没有再做声,而是豁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小亭外,一把就操起方才小婢留下的长柄羽扇。  看来,他是要效仿其他功勋之家的棍棒训导了。  其实想想,也不怪他如此动怒。  《白虎通·宗族》有云,“族者,凑也,聚也。谓恩爱相流凑也。上凑高祖,下至玄孙,一家有吉,百家聚之,合而为亲,生相亲爱,死相哀痛,有会聚之道,故谓之族。”  自古宗族相依,抱团取暖。  就连出了五服的宗族,都同气连枝、相敬相爱呢!  而夏侯惠竟然想着要分家?!  分了家,那不就是让原本就声势衰落的门楣更加暮气沉沉?!  莫拿昔日曹仁与曹纯分家的故事作例子。  那是因为曹仁早年行为不端,阴结浪荡少年作劫掠商贾的不法之事,担心会连累家门声誉才分的家!  况且,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分家。  曹仁那些年的掳掠所得,可都是暗中转给曹纯用来置田亩与治产业、丰厚家底了!  你如今忝为天子近臣,难道也要去打家劫舍不成!?  不过与天子长夜坐谈了一次,就想着要分家了?  悖行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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