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结发 黄昏时分的洛阳城,总是热闹温馨。 从各家各户袅袅升起来的炊烟,被斜阳染上了色彩;在外公干或劳作了一天的士庶脚步匆匆归家,沿途与相识之人打着招呼,被微风轻轻拉扯着发丝与衣角;而一些老丈老妇则是走出家宅,半是责怪半是宠溺的高声呼唤着自家贪玩小儿赶紧归来。 而在城西的街衢间,此时则是车马粼粼而来。 站在小宅之外迎接的夏侯惠等人,此时有一种应接不暇的感觉。 因为当这些车马井然有序的来到小宅后,随车马而来的奴仆不由分说便将携来的财帛细软往夏侯惠家中搬。而作一管事模样打扮的人,则是来到夏侯惠跟前喜笑盈腮的行礼,朗声说道,“步兵校尉贺夏侯将军新婚之喜,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言罢,便很恭谦的后退几步,不等夏侯惠作答就转身去牵着车马离去。 不过夏侯惠也没有时间作答。 这名管事才刚让开位置,便有其他家的管事上前行礼贺喜。 “射声校尉贺夏侯将军新婚之喜” “尚书右仆射” 对抗群臣、整顿时弊的一把刀。 天子曹叡今日给他的恩宠太多了,多到令他心有不安了。 略微摇了摇头,夏侯惠笑颜潺潺而谓之,“我平日虽多是饮酒,但也不排斥吃茶。只不过,我是饮茶,而非是吃茶汤。嗯,此中有何不同,一时也说不清。若日后得闲了,我将茶汤泡出来,细君一尝便知了。” 轻轻应了声,她不再说话。 唯恐将她给吓到了。 因为此时已然夜暮了。 “好。” 卞琳是卞夫人之弟卞秉的次子,而甄像则是甄夫人的亲侄子,乃天子曹叡祖母与生母的两家外戚,皆不曾与夏侯惠有过交集。 且是泡而非煮? 对着这种与当世吃茶截然相反的言论,王元姬脸上满是不解,而眼眸中则是异彩纷呈。 “嗯。” 魏武曹操不管是在创业时期,还是后来谋求代汉基业之时,皆崇诈杖术,以暴戾治民,又兼征伐无已,民畏威而不怀德。曹丕代汉而立后,犹不知变改,百姓无岁获安,可谓失民心久矣!而今,天子曹叡继位以来,奢靡之风盛行,屯田制崩坏、士家犹如奴仆;且随着士族世家的坐大,将赋税转嫁在黎庶百姓之上,令曹魏社稷的根基不曾加固过。 甚至这些财帛细软都是曹叡准备的。 是天子赖以巩固社稷的基石。 “也没什么事。” 如此,何必还要在意他们的看法。 为什么在历史上,司马篡夺了曹魏政权后的动荡,仅是淮南三叛呢? 且其中唯有毌丘俭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曹魏忠臣呢? 其根由早在魏武曹操时期就种下了。 也不由垂头以手捂嘴,眉目弯弯、面色微红,半是忍俊不禁半是害羞。 呃~ 木秀于林这个典故现在还没有吗? 如右仆射卫臻、中领军杨暨、护军将军蒋济、散骑常侍高堂隆等人,虽然都与夏侯惠都曾谋面且有过交集,但还没有亲善到送礼祝贺的程度。 因为不患寡而患不均。 对此,夏侯惠自是连声谦逊,且不忘朝北拱手向天子致意。 也让夏侯惠一愣。 或许是感受到夏侯惠的善意了罢,略昂着头的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才继续说道,“只是觉得似是夫君面有愁容。嗯是陛下恩宠特隆,令夫君有所忧吗?” “倒也不是不喜。” “好,有劳孙叔。” 这次王元姬的声音很清脆。 所以,夏侯惠反问的时候尽可能放缓了语气,声音也很轻柔。 所以公卿百官们也会时刻提防着这把刀变得锋利,甚至会在有机会落井下石的时候,将这把刀给折了。 呃,难道是,“只需是我,就好”的意思? 挑了挑眉,嘴角泛起笑意的夏侯惠,罢了追问的心思。 如今若非天子曹叡授意,他们怎么可能主动来给夏侯惠贺喜攀交~ 所以,在贺喜的车驾离去后,众人再度归入宅内饮宴时,陈泰还不由如此感慨了一句,“稚权圣眷之隆,我辈无出其右也。” 但立在山峦之巅,跌下来了就是粉身碎骨! 唯有一点不好的是,这个时机不对。 点了点头,夏侯惠也作笑颜道,“也不算忧心罢。只是觉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罢了。” 而如今,他已然中坚将军了。 至于步兵校尉卞琳、射声校尉甄像就更不必说了。 且现今他被误以为是天子曹叡整顿屯田积弊的首倡者,则是会被公卿百官们认为,他就是天子手中的一把刀。 不复有回旋的余地! 彼此都是宗室,他们家中父辈的功勋也不比夏侯渊差几分,凭什么出仕更晚、年龄更小的夏侯惠就获得更多殊荣呢? 就算夏侯惠军争之能略胜于他们,那也应该是与他们并驾齐驱才对。 王元姬听了,当即笑出声音来。 “嗯,无妨。” 来得太早了。 看来贺之人就知道了。 片刻后,便故意负手挺胸,佯作自鸣得意之态,大言不惭的说道,“然也!若非我文武双全、才高于世,焉能被招为王家之婿哉!” 只需我什么就好? 闻言,夏侯惠有些不明就里,刚想发问,却发现原本只是脸庞上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