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度根的缘由。 草原之上,昨日拔刀相向、今日举杯共饮是很寻常的事。 他提出了愿意与步度根结亲、以示永不背盟的和好基础,同时以“疏不间亲”的理由劝说彼此皆是草原之子,与中原王朝的人终究不是一路的;且步度根作为檀石槐的孙子,怎么能依仗汉人的鼻息呢? 对此,步度根被说服了。 倒不是想起了系出檀石槐之后的荣光,而是牵招已经病故了。 对于内附的胡虏部落而言,能保障自身利益的人是在郡边将,而不是远在中原腹地的魏国庙堂。若是相信庙堂的话,如南匈奴内附后被分裂成了五部,且单于一直被圈养在魏国国都改右贤王去卑监国,就是前车之鉴。 另一个缘由,则是步度根也知道了田豫将要来并州。 田豫与牵招都是魏国北疆的良将,但他们二人在对待胡虏部落的观念之上,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牵招对待胡虏部落是恩威并施。 只要胡虏部落不再侵扰边塞并且臣服于魏国,那么牵招就会保障这个部落身为魏国附庸的所有利益。 但寒门出身且是幽州人的田豫,则是杀心很重。 他觉得胡虏惯来反复无常、毫无信誉可言,绝不可令其坐大。魏国当扶弱抑强、分化离间,让胡虏部落相互残杀、一直保持着式微的状态才是双方和善的基础。 若是一个部落有了崛起的苗头,不管是塞外的也好,已然成为魏国附庸的也罢,都应该给予打击,将危险扼杀于摇篮中。 步度根如今是很弱小,但不代表着他不想日后恢复强盛的实力。 所以,田豫来到了并州,也意味着魏国将他部落未来崛起的希望给加上了一道枷锁。 更莫说他是檀石槐之后。 以田豫的作风,定会对他严加防范。 甚至会处心积虑的坐等机会,将他变成魏国号令与分化塞外鲜卑部落的傀儡! 因为在田豫的理念中,没有威胁的鲜卑单于才是好单于;一直势弱而仰魏国鼻息、偶尔可予取予求的附庸才是好附庸。 故而,步度根觉得轲比能那句“疏不间亲”很对。 且待并州刺史毕轨葬送了数千兵马后,他就更没有选择了——换成魏国其他边将,或许只将这些死难将士的仇恨记在轲比能头上,但若是田豫嘛.他可不会认为步度根无辜! 只要有了机会,定会将此番仇恨给寻回来! 毕竟,哪个幽州边郡男儿,对鲜卑不是积累了数代人的刻骨仇恨呢? 一番口干舌燥的说罢。 夏侯和拿起案几上的酒盏润了润喉,才继续说道。 “六兄,鲜卑之患,自前朝以来便凶炽,今彼虽不及昔日强盛,然我魏国亦需重兵防范蜀吴入寇,可谓彼此皆难以倾力一战也。是故六兄若入宫请缨随征,在天子问策之际,切不可口出灭鲜卑之壮言,以免给予他人攻讦六兄言过其实的口实。且在毕刺史的前车之鉴当前,令陛下对不擅边事之人心有芥蒂,六兄不曾往来过并州,不若偶做一句‘欲随田太守讨不臣’之言,或会让陛下心安,进而允了六兄随征之请。” 这点我当然知道! 在魏国没有大一统之前,怎么可能有国力再现卫霍之功! 又或者说,就算魏国实现大一统了,在没有一段时间的修养生息恢复国力之前,擅自出塞远征漠北,那不过是重蹈昔日汉灵帝时三路伐鲜卑的覆辙罢了。 “此事我晓得的,义权无需嘱咐。” 轻轻颔首,夏侯惠莞尔而道,“陛下既然以田太守经营并州,自是将以他为主,我安敢妄言置喙邪?” “那就好。” 闻言,夏侯和悄然松了口气。 也不再言国事,且此时天色已晚城门早就落锁宵禁了,便也宿在了小宅中,与夏侯惠谈些家常琐碎。 翌日,晌午过后。 估摸着天子曹叡东堂署政时间的夏侯惠,前来司马门叩阙求见。 但他才刚来到城门口,还未请值守甲士通传的时候,一个早就恭候许久的小侍宦便小趋步来到跟前,躬身行礼而道,“陛下知夏侯将军今日来觐见,故令我在此等候,还请将军随我入禁内。” 噫! 天子料定了我来? 看来,我汲汲营营于功绩之心是朝野人尽皆知了~ 略微讶然了下的夏侯惠,心中叹了声才含笑缓声道,“好,有劳。” 一路无话,至崇华后殿。 去履,垂头拱手小趋步而入,刚想大礼参拜,却被位在上首的天子曹叡给抢了先,“哈,稚权至矣!莫多礼,且入座。” 言罢,且又拊掌对着下首在座的蒋济戏言了句,“蒋卿,愿赌服输,今日出宫后莫忘了将玉石送来与朕。” 拿我是否入宫作赌约? 看来,天子今日的心情不错。 不出意外的话,应是对伐轲比能之事已有计较吧了? 心中暗忖着,夏侯惠行大礼参拜后起身,在入座之前也不忘给对面的蒋济行礼致意。 对此,蒋济含笑颔首,然后拱手对天子而道,“陛下之明见,老臣自是不及。只是老臣贪鄙,舍不得玉石,故而欲与陛下再作赌约。老臣窃以为,稚权此番叩阙,必是为求随征鲜卑贼子而来。” “哈哈哈~~” 闻言,天子曹叡纵声大笑。 且还摇头以手指着蒋济佯怒指摘着,“蒋卿属实贪鄙也!” 而落座在侧的夏侯惠,看到嬉笑同乐的这一幕,当即就明了了曹叡与蒋济的赌戏。 无非,是曹叡一时兴起,以他今日是否来叩阙与蒋济作赌,而蒋济明知他会来,但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