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汉以降,漠南河套平原的归属,就是中原王朝与北方游牧者博弈的胜负手。 谁控制了河套平原,谁就占据了战争的主动权与优势。 而对于如今的魏国而言,将汉朝末年失去的河套平原重新纳入中原王朝的疆域,就是曹魏代汉乃天命所归的最好证明。这也是当时夏侯惠借毌丘俭之口提及了牵招遗策,天子曹叡不假思索便欣然转变庙堂定策的最大原由。 督领三万洛阳中军赶赴雁门关的秦朗,当然知晓这一点。 所以,性情素以谨慎著称的他,在行军于途的一次落营宿夜前,还特地将夏侯惠请来一并用暮食。 没有什么藏着掖着。 先是盛赞了牵招遗策对魏国的裨益,随之以不吝倾佩的语气赞扬了夏侯惠的勇武与军争筹画之能,然后话锋一转,很谦虚的说自己才干不足,便想请夏侯惠此番便留在他身侧,以备时不时能指点一二,让此战更顺利迎来一场大捷。 其意思很明显。 无非是夏侯惠先前擅自行动的名声在外,且又因为谏言以泄归泥为间之策不被天子曹叡所取,故而秦朗担心他到了并州后会平增事端。 比如在意难平之下,夏侯惠仗着勇猛擅自引兵独自出塞,去伺机取轲比能首级,来向天子曹叡证明自己的筹画没有错等。 虽说,这种事情的可能性不大。 但秦朗还是觉得,将夏侯惠拴在眼皮底下才能安心。 谁让夏侯惠先前“劣迹斑斑”呢? 况且,彼此二人乃是平级,哪怕他如今身为主将,但作为谯沛元勋之后的夏侯惠果真犯禁了,他也得将之扣押送去给天子处置。 所以,有些麻烦还是提前避免了的好。 当即了然秦朗之意的夏侯惠,直接就满口应允了。 应答之爽快,令秦朗都有点不敢置信,忍不住再次与他确凿了一遍。 “丈夫有言必践,我虽性情鲁莽行事孟浪,然元明亦不曾听闻过,我有失言之时吧?” 最后,有些无奈的夏侯惠以这句话,让他不再有疑虑。 但还是没有打消了他的戒心。 没办法,在引兵离开洛阳的前夕,天子曹叡设宴为他饯行的时候,可是特地叮嘱过他,声称夏侯惠为人素来胆大妄为、求功业不吝命,让他看好点,不要给予彼节外生枝的机会 那时候的他,心中挺憋屈的。 既然天子明知道夏侯惠是什么人,为什么还要允他随征并州呢?! 当然了,腹诽归腹诽,但一味抱怨也解决不了问题。 当夏侯惠离去军帐归去宿夜后,秦朗想了想,便召来一扈从,让其执着自己的手令前去中坚营,转给中坚营的副职。 在魏国如今的兵制中,中坚营、中垒营、武卫营都是常年驻守在禁内的兵马。 武卫营日常随在天子身侧,是护卫曹叡个人安危的亲军;而中坚营与中垒营则是宿卫皇宫的禁军,故而不仅甲胄齐全、斗械精良,且各营的弓弩、刀盾与长矛等兵种俱全。 可以说中坚营与中垒营在外征战时,皆是可以独立作战的偏师。 且其中的中坚营更为特殊。 乃是有配备骑兵的! 中坚,乃是指一军之中最重要最精锐坚强的部众。 魏武曹操设中坚将军官职授予张辽之时,本意就是以此来彰显张辽以及彼本部兵马的勇猛善战。而后来中坚将军被划入中军,源于骑兵不能在宫禁内驻扎的关系,所以还皇宫外设立了别营,专用来安顿为数八百的骑兵。 而且,在洛阳中军之中,可独立作战的各营如中坚、中垒、骁骑等,各营均设有统营副职,这位副职才是兵马的实际掌控者。 如身居骁骑将军的秦朗,在没有天子曹叡的诏令下,根本无法越过骁骑营的副职调动一兵一骑。已然被授予中坚将军的夏侯惠也同样如此。 毕竟,洛阳中军是魏国姓曹的武力保障,而宿卫皇宫的中坚与中垒营更是天子曹叡的逆鳞。 不管是谁,一旦碰了就是不赦的死罪。 但中坚营的统营副职,日常都在禁内坐营,很难约束平日里驻扎在城外别营的八百骑兵 尤其是此番中坚营悉数随征了,天子曹叡也允夏侯惠出来了,若是夏侯惠强势调动那八百骑兵,也是名正言顺之举,那统营副职根本没有理由阻止。 这就是秦朗担心夏侯惠会擅自行动的缘由所在。 先前夏侯惠在淮南寿春的时候,仅仅以两百斥候营的骑卒,就胆敢擅自行动,火中取栗诛杀贼子孙布了! 如今有八百骑兵可调动,他岂会不敢去寻鲜卑贼子轲比能?! 所以,秦朗让扈从携手令过去中坚营,就是打算将那八百骑兵调来自己本部骁骑营中,免得一个不留神,就被夏侯惠给钻了空子。 没办法啊~ 夏侯惠是信誓旦旦的应诺留在他身侧了,但万一在战时,夏侯惠突然要去出恭或者寻其他借口暂时离开呢? 他总不能不允吧! 而才归到中坚营的夏侯惠,还没有来得及卸甲卸下呢,就迎来了副职的禀报。 说秦朗有手令来,让那八百骑兵明日就转去骁骑营。 给出的理由还是很不错的。 说什么此番出塞作战,骑兵尤其关键。 所以秦朗打算将隶属洛阳中军的所有骑兵都聚拢在一起,方便战时调度。 对此,夏侯惠啼笑皆非。 他当然知道秦朗的潜在意图。 也不免扪心自问:明明他都亲口允诺了,秦朗竟还要来个釜底抽薪之举,自己就这么让别人无法放心吗? 况且,此番随征并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