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宣盛三十九年,贵妃万氏宠冠后宫,皇后顾氏为圣心不喜。贵妃族兄荣南侯在堂攻讦皇后兄长镇北侯,勾连北蛮,通敌卖国。
梁帝震怒,不顾朝臣奏请彻查事实真伪,便当庭命羽林卫带兵围抄镇北侯府,当场抄出镇北侯通敌密信,梁帝随即下诏,顾氏阖族西市问斩,废除皇后太子封号,皇后顾氏被打入冷宫,废太子被幽禁封地,永世不得入京。
雨夜,京城,南郊树林。
豆大的雨点从空中落下,砸在繁密的枝叶上,哗哗作响,除却风声雨声,黑暗中似乎还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声。
呼!
呼呼!
一道雷电闪过,照亮了树林中两道奔逃的身影。
“哥哥,我跑不动了!”
其中一道身影喘息着说道,声音稚气,听着显然是个女娃。
“阿圆,坚持一会儿,别停下来!”
“可是我跑不动了,哥哥,我的脚好疼啊!”女孩抽泣着,声音里满是委屈。
“阿圆,听话,不能停,那些坏人很快就会追上我们!”男孩回头安抚,但是脚下不停,硬拽着女孩往前飞奔。
女孩踉跄着,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男孩紧紧拉着女孩的手,被带得也跟着跌了一跤。
“呜呜呜,哥哥,我跑不动了,我想回家,我要爹爹和娘亲!”
“阿圆,别哭,乖,起来!”男孩咬牙,把女孩拉起来,背对着女孩弯下身,“哥哥背你,快上来!”
女孩呜咽着爬上男孩的背,紧紧搂着男孩的脖子。
男孩本就稚气瘦小,带着女孩奔逃许久,哪里还有什么力气背着女孩继续逃跑,走了两步,两人就再次跌倒在地上。
“哥哥,哥哥,你不要紧吧,你疼不疼!”
女孩见男孩被她压在身下,白色的锦衣渗出丝丝血红,吓得不知所措。
“阿圆,哥哥没事,别哭,哥哥不疼。”男孩忍着手心的疼痛,安慰着女孩。
风雨交加,远处隐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男孩听到声响脸色惨白,他快速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茂密的灌木丛,男孩看向娇弱惊惶的女孩,来不及细想,拉起女孩跑过去,一把将女孩推进灌木丛中,轻声哄着女孩,“阿圆乖,哥哥……哥哥去找人求救,你躲在这里,不要出声,不要乱动,等着哥哥回来找你,知道吗?”
女孩不住地摇头,挣扎着想从灌木中站起来,“不要!我不要跟哥哥分开!我要跟哥哥一起!”
女孩似乎感受到男孩语气中的悲伤和诀别,她死死拽着男孩的手不放,仿佛一松手,男孩就会从眼前消失。
脚步声越来越近,男孩狠心扯下女孩的小手,佯装生气道:“你要是再不听话,哥哥以后就再也不管你了!乖乖在这等哥哥回来!”
说完,也不管女孩的哭喊声,朝着脚步声的方向跑去。
“在这里!”
女孩远远听到有人喊。
她立刻捂住嘴巴,把呜咽声死死含在嘴里,眼泪混着雨水湿满女孩的小脸,她一动都不敢动,直到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跑远。
女孩记着哥哥的嘱咐,待在原地等哥哥回来,冰冷的雨水打在女孩单薄的身体上,她蜷缩着蹲坐在灌木丛中,不知过了多久,男孩依旧没有回来。
哥哥……哥哥……
女孩低低地呼唤着,风雨越来越大,女孩浑身湿透,眼前渐渐模糊。
哥哥……
十年后,江南商城。
商城原不叫商城,而叫云城,云城地处江南河道要塞,水利通畅,九州四海的货物皆汇聚于此,再经内运河道输往中原各地,久而久之,云城便吸引了众多商民定居,故而,后世之人改云城叫做商城。
士农工商,商民位贱,虽然行商富庶,然而梁国重农贱伤,商民很受排挤,就连富庶至此的商城,行商之人亦不许居于城中地带,只在城西划出一块地专供商民建宅定居。
商城的生意人做的是四海九州生意,虽然地位微贱,但是个个富得流油,曾有人戏称,若是将商城商户的财物全都笼络起来,恐怕能抵得上梁国百年税赋,可见商民有多富庶。
商民有钱,最爱购地建宅,所以,只要去到商城城西,随处可见俊伟大宅和玲珑别院。
柳家别院便是其中之一。
此时,正值春暖花开,柳家别院的小花园内百花竟艳,枝芽新绿,一片生机盎然。
“小姐,快别荡了,奴婢看您都快飞出去了,真真吓死人!”
说话的是个梳着辫子的小丫头,大眼睛,圆脸蛋,身量短小,穿着一身石榴红的对襟褂子,圆呼呼的看着格外喜庆。
小丫头盯着秋千架上荡来荡去的少女,一会儿紧张地睁大眼睛,一会儿害怕地捂住嘴巴,生怕喊叫出声吓着秋千上的少女,一个劲儿地低声催促着少女下来。
站在秋千上的少女一袭桃粉色裹胸襦裙,梳着双螺发髻,环髻两边系着同色系的丝绦,韶颜稚齿,明媚光华。
“嘿~呵呵呵!”
柳妧没有理会丫头的担心,反而使了个巧劲越荡越高,粉色的裙带在空中划出一段婀娜婉转的曲线,让少女看起来轻盈飘逸,仿佛要凌空而上。
“小姐~奴婢求求您了,赶紧下来吧。”
小丫头的话中已经带了哭腔,要是小姐像上次一样从秋千上摔下来,那可怎么是好。
柳妧站在秋千架上,春风拂面,襟带飞扬,好不开心,若是没有下面这个聒噪的丫头就更加惬意了。
“好啦好啦,这就下来了。”少女的声音娇柔婉转,尾音处还带着几分娇嗔,光听声音,完全无法和眼前如此豪迈荡着秋千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柳妧看小丫头真的快急哭了,不再使劲,等秋千缓缓停住了,轻快地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小锦,你再这么聒噪,下次我就不带你出来逛园子了,把你留在府里看屋子,闷死你!”
“小姐,你别不带小锦出门啊,奴婢保证,下次,下次再也不多嘴了。”小锦连忙求饶,她可不想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