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还在闻莺坊献奏。
听闻此消息,琵琶弦都拨断了两根。
她想起那日亭中有过一面之缘的翩翩公子,实在不敢想象他这些天都经历了些什么。
就算是要被斩首,也该见他最后一面的。
沈宁和坊主告了假,只身一人赶赴京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做,只是心里想了,也便做了。
路上自然万分凶险,数不清的难民和劫匪,沈宁一路快赶,终于平安赴京,可昭狱不是她想进就能进的,纵使花掉身上所有的银钱去打点也见不到魏云起一面。
那日,沈宁于京都城墙下看到了魏相魏怀仁,以及魏母,还有魏家无数兄弟姐妹的头颅,眼泪流下。
纵使外人一直说魏家之所以落得此下场,是因为通敌卖国,但沈宁不信,她不相信昔日高洁清风的魏侍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更不相信满门忠烈的魏家会行此等大孽不道之举。
不光是她,很多人都不信。
但奈何只是无名小卒,哪里有申辩的能力。
看着他们,沈宁想,终有一日会沉冤昭雪的,魏家清清白白,不该被蒙上污尘。
没有能见到公子的法子,沈宁心急如焚的等了很多天,就在她绝望之际,皇宫传来了释放魏云起的消息。
就算是被赶出京都也没关系...
沈宁开心的想,公子出狱那天她去接他,带他回苏州,她可以照顾他一辈子的,就当是还恩了。
那夜大雨,昭狱外一女子举着把伞等了许久,狱门开,魏云起被扔了出来,夜黑,他没注意到沈宁,只一个人向前爬着。
沈宁看着雨地里爬着的男人,每一步都很艰难,身上满是污水,爬过的地儿,雨水被血染红,狼狈落魄的像个乞丐。
谁还会识得,此人乃昔日云起。
沈宁本想上前帮他,但她觉得公子应当是不想让人看到他这个样子的。
所以止住了脚步,只偷偷跟着他。
沈宁扔了伞,陪他一起淋雨。
行至小巷,突然冒出来一群黑衣人,见他们的目标是魏云起,反应过来,沈宁疯了似的冲上前,身后却突然出现一双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至拐角处。
沈宁挣扎不开,喉间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大脑被绝望和恐惧占据,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捂住沈宁嘴的男人叫张浩,是先前和她一起在京都乐坊里共事的领事,他平时对沈宁颇为照顾。
夜里头疼病犯了,出来买药,见前面一女子很像离去大半年的沈宁,所以才一直跟着想瞧瞧,没想到就撞见了这一幕。
张浩等人走了以后才松开手。
“你疯了!要是出去的话他们连你一起杀!”
沈宁哪里听得进去,连忙跌跌撞撞起身,追着那群黑衣人。
见他们把魏云起扔入乱葬岗后便离开了,沈宁扑过去,尸臭味传来也全然不顾,扒开那些挡着的尸体,将魏云起紧紧抱在怀里。
“张大哥!”
沈宁抱着魏云起,坐在成堆的尸体中间,雨水与泪水交合,暴雨拍打在脸上,眼睛难以睁开,发出的声音多被雨声阻断。
她哭着嘶吼道:“张大哥,求你帮帮我,帮我救救他!”
在张浩的帮助下,沈宁和魏云起在京都平安待了一月左右,魏云起终于保住性命,后来的半月,沈宁怕出现什么变故,急忙带着魏云起前往苏州了。
张浩的人品她信得过,沈宁很感谢他,不然自己一个女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大哥。”
沈宁跪下,深深一拜,“张大哥大恩大德,来世,沈宁就算做牛做马也一定会偿还张大哥的恩情的。”
回去的时候,沈宁同张浩借了些钱,包了辆马车。
车夫也找了一个忠厚老实的,是张大哥的熟人,一路上倒是平平安安,很顺利的到达了苏州。
苏州不似京都,没人能认得魏云起,就算有那也鲜少,沈宁找了大夫给他瞧病,除了在坊里待着,她几乎一直守着魏云起,每日午时都回来,下午就更要早些。
终于,公子从脱离生命危险到苏醒,这期间长达三月之久,不过好在那些难熬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沈宁心里的那颗石头也可以放下了。
回忆戛然而止。
沈宁看着面前的男人,淡笑道:“公子可愿以后都和阿宁生活在这里?”
语气里含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眼神里也满是期盼。
若是不愿的话,沈宁想,公子想去哪,她也定会想办法为他安排妥当的。
魏云起心中缕缕波荡,他没想到自己当时的举手之劳,竟会让她记上那么久,也没想到她会不顾生命危险去救自己,现在还这么不遗余力的照顾他。
而他不过小恩小情,哪里担得起她这般大恩。
那日京都亭,无论是谁,他都会出言相助,时隔这么久,他也早已忘了这回事。
想起那日,只记得女子轻纱遮面,眼神清澈无波,美的就如那天上的星星,这样的一双眼睛,可想而知,那藏在轻纱下的面容又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京都如狼似虎的人太多,她有这样的样貌,早晚会沦为贵族的玩物,想到这样的结局,魏云起心中不忍,遂提点一二,没想到...
他笑了,有的时候,缘分还真是微妙。
“魏家遭此大难,我早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如今更是废人一个。”
他苦笑道:“如若阿宁不嫌弃,那魏某...”
“不嫌弃的!”
沈宁着急打断他,“我也是一个人,无父无母,公子能与我作伴,阿宁很开心。”
怎么会嫌弃呢?
她想,这应该算是自己偷来的时光吧。
和天上的月亮生活在一起,是沈宁最不敢做的梦。如今那人就在眼前,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何谈嫌弃,只求公子别嫌自己是歌妓的身份就好。
“公子定要好好活着。”
沈宁认真道:“这姑苏城很美很美,也不像京都那般危险,这里是阿宁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