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无缘无故的改变。
所有的改变,背后都是有理由的。
裴妙看书口味呈现断崖式的变化,说明她的情绪在波动,且是无法控的。急于在书里找一个答案,给自己解惑。
虞红了解她,普通事压根影响不了她的情绪,和同龄的小孩相比,她的思想趋于现实向,在对情感的表达上也能松弛有度,这可能和她读过很多书,看过很多电影有关。
虞红在那看书,把裴妙晾在一边,看了两页发现书还挺好看的,又多翻了两页,“啪”得一声,厚如砖一般的书被合拢。
“怎么突然看爱情小说了?”
语气轻松看不出异常,像是和她平常聊天的状态。
但裴妙一听就听出了不对劲,她知道,虞红在试探她。
她也不怕被她知道。
“想看就看了。”
“是谈恋爱了?”
“没有。”裴妙想得没有想,否认得极快。
从容不迫的反应看着不像假,让虞红以为是自己想多了,难不成是单相思?她话锋一转,笑语盈盈地相问:“新雨,你不会是有暗恋的人了吧?”
暗恋吗?不算。
她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那个人。
“我不会暗恋,只会明恋。”
她说得直白且真诚,“我喜欢一个人,会去正大光明地追。”
裴妙不屑撒谎,心口如一是她一贯的风格。
如果虞红问她,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她会承认得干脆,可惜,她问错了问题,所以怀疑只能是怀疑。
没有人听出她话里的歧异。
除了解彧——
她在否认暗恋,承认明恋,承认喜欢。
“裴新雨,你给我适可而止。”虞红对她口头警告。
别的孩子谈恋爱,都是私底下偷偷摸摸的谈,深怕被人发现。她倒好,简直是贼胆包田,敢摆在明面上追人,要是闹得人尽皆知,到最后连收场都不好收。
这种事,裴妙不是干不出来。
要是真出事了,虞红能预想到领导拼命找她谈话的情景,陡然身后一凉,那场面,光是想想就后怕,她必须要制止,把裴妙那荒唐的想法扼杀在牢笼里。
她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校规定在那不是摆设,别说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就算有,也给我藏好了,千万别让我知道,要是我在学校里听到一点关于你的风吹草动,你给我试试看。”
喜欢,哪是说藏就能藏得住的。
裴妙不会藏,也藏不了。
相顾无言,彼此沉默。
她说:“红姐,你要是没有事的话,那我走了。”
“你中午是不是睡不着?”虞红喊住她。
裴妙不疑有他,利索得“嗯”,中了虞红的圈套。
“那以后中午来办公室,写数学题,你都高二了,现在不努力,你想要什么时候去努力,对了,以后我的英语课,你也可以写数学题。你在英语上的晋升空间不大,我们把时间多多留给数学。”
“????”
“我对你的目标也不高,这学期期末考,考个三位数。”
“…………”
“网上都说现代大学生是不愿意脱去长衫的孔乙己,毕业了,连工作都找不到,你要是连大学都考不上,能有好的单位要你吗?学历是人的第二张脸。”
“自称自己是孔乙己。”裴妙轻飘飘地自喃。
音量不高,办公室又安静,嘲讽得“呵”了一声,灌入每个人的耳朵。
解彧的眼神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很明显,感受到她身上有刺。
那些刺隐藏在皮囊里,不显山不露水,却又的的确确存在着。
她随即斥声反问:“他们也配?”
“孔乙己是谁,他们又是谁?孔乙己生活的是什么时代,他们生活的又是什么时代?”
“别把自己的不行,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承认自己不优秀,没有那么难。”
没人能像他那样,做到坚守一辈子的长衫。
如果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自然会有公司争着抢着;如果你只是个资质平凡的普通人,那就请不要眼高手低,先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
办公室的目光都聚焦在裴妙身上,林庆阳也不例外。要是按瓦数计量,她的背后能闪闪发光了。他们这些当老师的,都在给学生构建理想国,而裴妙恰恰戳破了那层假象的美好。
温杨跟解彧说:“这学妹挺有意思的。”
他点头以表认同。
不止有意思,还有想法呢。
“裴新雨。”
虞红软下声音:“明天别忘了来。”
“知道了。”
转身的刹那,裴妙看见了温杨,林荫喜欢的人。
她放慢了速度,脸上露出玩味的笑,难得有机会近距离地看他,多看了两眼,浓颜系的五官,脸长得很科技感,并没有觉得有多惊艳。
站在温杨外侧的男生,和他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单眼皮,面部曲线流畅,很有骨骼感,那双自带忧郁的眉眼,里面好像写满了故事。
裴妙对他好奇了。
几步路的时间,她的视线全部扎在了他身上,解彧想忽视不见都难,他与她对视了两秒,想借此机会希望她能收敛。
没想到,她看得更加肆无忌惮,面上冷冷的,清眸却亮眼、炽热。
解彧要被看得招架不住了,仍能保持冷静,让人看不出异常。
她和他擦肩而过。
裴妙听见林庆阳对他们说:“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我们接着讲……诶,这方法解彧不是做出来了吗?”
“我靠,你怎么做的,快给我看看?”
“你厉害,我真的是服气啊!”
原来,阴差阳错下,他做了另一种解法。解彧才知道。
两个人边学边聊天。
裴妙的手压在门把上,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低沉的笑声,霎时,猛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