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秋抱着绒被重新坐回床上,她也很是苦恼,原身赵国公主赵郁雾是个多情种子,大约七天前,她刚刚在这具身体里醒来的时候,一个上身半裸的妖媚男子就跪在她床边。
可是吓了她一跳。
自那以后,不断有美男子来到宫门口找她,说她允诺过自己要将他们纳入紫御宫的,除此之外,赵国长公主殿下的女儿韩月宁还一直请她去府上做客。
三天前,江遇秋硬着头皮去了国公府一趟,结果刚坐下喝茶没多久,腿上就爬了一只浑身都是毒疙瘩的癞蛤蟆,吓得江遇秋找了个借口就与韩月宁绝交了。
但韩月宁那个大小姐似乎很生气,三天两头来宫里找她要说法,江遇秋只能找借口让青桃把她挡住。
江遇秋倒在床上,一头浓密墨发披散着,师父告诉她说要她在赵王宫小鹊山的温泉里修行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会来接她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神魂俱碎,关于之前的一切都不记得了,连她自己叫江遇秋也是师父告诉她的。
师父说她不能被别人发现自己已经不是赵国公主赵郁雾了,因为除了要应付赵郁雾周边的人,她最重要的是要应付鬼界来的阴差。
赵郁雾的魂魄应该已经去了鬼界,一旦鬼界的人察觉到凡间的赵郁雾还活着,派人过来把她驱逐出这具身体就完蛋了。
但只要坚持四十九天,就不必再担心这件事,所幸她还记得些许功法,有一些修为傍身。
江遇秋伸出手指查了查,大约还有四十二天,她这段时间要每天晚上都去山上温泉打坐,尽快温养好自己的神魂。
“殿下,国主宣召!”宫女进来紫御殿禀报。
江遇秋不情愿地从床上坐起来,走到梳妆台边,葵花铜镜里一张小巧玲珑的脸,杏子眼圆圆的,樱桃小嘴半张半合,江遇秋侧脸瞧了眼青桃给她盘的发髻,轻轻吸了一口气。
满头珠翠,钗环叮当作响,坠地江遇秋头疼,她手扶着厚重发髻,微微蹙眉,“这个也簪上,我喜欢这个,”江遇秋手触到一根黑水晶凤纹银簪递给青桃。
青桃把银簪给她插到了发髻前的盘发上,又戴了繁复的红宝石额饰,江遇秋这张小脸本就生的娇俏,如此一打扮,更显风姿绰约。
那根黑水晶凤纹银簪,师父叮嘱过,要她片刻不离身,十分重要,所以即便江遇秋已经满头坠饰,依旧戴上了那银簪。
赵国国主最近病了,江遇秋带人过去的时候,满殿苦涩的药味,太医正跪在床边给他诊脉,殿内点着好几个火炉。
殿中纱幔飘飘,林贵妃见江遇秋来,满脸笑意地把她带到床边,“国主,雾儿来给您请安了。”
“父王安好,”江遇秋跪在地上,费力地仰起脖子,顶着满头珠翠。
黄色床帘拉开,赵国国主倚着坐在床头,脸色有些泛青,但依旧和蔼可亲,“你自小便喜欢这些叮呤当啷的玩意,长这么大还是不改。”
江遇秋立在一旁,不敢多说话。
“我这一生病,他们也都打扮地灰头土脸的,还得是我们雾儿,我瞧着她这模样就高兴,”赵国国主轻咳几声,看了眼旁边的林贵妃。
继而又冲着江遇秋笑道:“韩国送来了几匹烟玉纱料,我想着你喜欢,便让你先过来挑一挑,你挑过之后再送给你其他姐姐。”
林贵妃笑着打趣:“国主还是疼惜雾儿,要是被其他公主知道了肯定会说国主偏心的。”
赵国国主又咳了几声,他看着江遇秋,似乎想从她眉目里看出故人的影子,“雾儿在这些孩子里年纪最小,玉竹她又……我多疼她些也不算过分。”
“多谢父王,”江遇秋由太监领着去了后殿,但她根本不懂什么烟玉纱料,随便挑了两匹准备离开。
临走时,林贵妃告知她说世子的满月宴快要办了,在那之前,她最好过去看一眼。
因而下午时候,江遇秋又让青桃准备了一套金镶宝的长命锁,一行人坐车去了大梁城东边的仁亲王府,在厚厚的雪地上压出两道车辙。
出宫之前,江遇秋专门让青桃在宫中找了个看起来没那么惹眼的四架马车,前几天,有个男子当街拦住了她的车,死皮赖脸地要上来,吓得江遇秋慌忙让侍卫把他拉了下去。
去到仁亲王府后,江遇秋见到了那刚出生没多久的小世子,长的白白嫩嫩,格外讨喜,那位亲王妃看样子恢复地也不错,脸色红润。
只是,江遇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整个仁亲王府都阴沉沉地,似乎有些压抑。
坐着马车回去宫中的时候,青桃告诉她说赵国三皇子不久就会回来大梁城,宫中已经通告消息了。
江遇秋没懂其中的意思。
青桃说赵国三皇子自小被玉竹娘娘抚养长大,与赵郁雾格外亲近,他曾经被赵国国主立为太子,三年前去了临墟山门和鹿鼎山宗门修行。
如今赵国国主患病,仁亲王府生下世子,三皇子却要回来了,仁亲王府的那位四皇子一直代理朝政,却始终没有太子名分,赵郁雾又素来与即将回来的三皇子交好,她这位四哥自然对她态度冷淡不少。
“他以为三哥是回来抢皇位的?”江郁雾皱着眉,马车坐着有些许颠簸。
青桃给她拽了拽身上的狐毛裘毯子,“大约是吧,我觉得三皇子或许也有这个意思,不然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回来。”
江遇秋揉了揉脑袋,闭眼摇了摇头,她觉得这些事情复杂极了,从她来到赵国之后,麻烦事就一桩接着一桩。
除了赵国国主对她很好,其余的都要处处堤防,如今与赵郁雾从小亲近的三哥也要回来了,要是被他识破她不是赵郁雾,就更麻烦了。
所以,即便今日下了大雪,傍晚时分,她还是提着一盏骷髅花灯绕过巍峨宫墙,准备前去小鹊山温泉打坐。
她提灯站在宫墙上,望着繁复回折的道道小巷,檐角交错的宫殿一层比一层高,夕阳落日,雪花纷飞,她粉色斗篷上的白色狐毛被风吹的簌簌作响。
“青桃,你说,人若是死了去到地下,还会记得白日里发生的事吗?”江遇秋提着灯望向朱漆红瓦的平直巷道。
天边飞过一只红眼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