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五月,榴花开得火热,几根枝头上已经挂了青红的果子。
走到树下,看见枝头还垂着一些红色丝带,有的颜色已经发白,有的还很鲜艳,可见有人特意年年系挂。
只是这等小女儿心思,倒不像是一位领兵打仗的靖王所为,“王爷还有这等雅兴。”
靖王只是笑笑,不说什么,领二人走向深处。
听月轩的院子很大,靖王住在东侧的偏厅,正厅常年锁着。
丫鬟取了钥匙打开正厅大门,里面倒是干净整洁,陈列摆设像是有人一直在居住的样子。
窗外一直阴沉的天气,终于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势猛烈,混合初夏常有的雷鸣,一直郁闷的心境终于缓缓有了发泄的出口。
靖王走到博古架前,取出一个小匣子,取出一只旧弹弓、两条红丝带,缓缓讲起三人之间的故事。
*
二十五年前,听月轩。
嘹亮的婴孩啼哭声,昭示一对异卵双胞胎的诞生。
“陛下,是一对小皇子。”稳婆垂着头,抱来一对襁褓中的婴孩。
新为人父的皇帝夏昀,默默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一个黝黑瘦小,一个粉妆玉琢,仔细端详两个孩子竟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皇帝抬头,在室内扫视一番,目光落在刚刚生产的皇后身上。
稳婆和侍女见状,跪了一地。双生胎历来不详,尤其是异卵双生胎,更是倾覆国运的厄灾存在。
幸有皇后苦苦哀求,作为弟弟的靖王才没有被当场处死,只是对于双生胎的经历大家都闭口不提。
长到五六岁,皇帝对两个孩子的区别对待初显。
长子夏文,聪慧机敏、懂事乖巧,能过目不忘、举一反三;次子夏言,木讷生僻、不知变通,常常将他气出一身病来。
实际上,作为双生子的夏言,在母胎中被哥哥夏文夺取了太多养分,以致先天弱症,开窍较晚。
七八岁时,夏文发现发现,事事低自己一头的弟弟夏言,变了样子。
先是一向于诗文不通的他,在父皇寿宴上以一首祝寿词大放异彩;接着,仅仅学习一个月骑射的夏言,就能轻松超越练习半年的自己。
最后,连他的小青梅——首辅之女叶昭柔,也和夏言越发亲近起来。
即使口头不承认,夏文心中也不得不认清一个惨淡的现实:从小到大,他所获得的种种荣光,皆因夏言的衬托而存在。
现在,夏言变了,这些荣光也将如泡沫一般消散。
他一向是天之骄子,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是父皇母后心中的未来太子,是夏言口中的好哥哥,现在却要屈居人下。
嫉妒悄无声息生长,终于在十岁那年到达顶峰。
那年夏天,父皇请来宫外的飘渺真人论道,恰逢夏文、夏言请安。
飘渺真人一见夏言,便叩首夸赞,称他是天上武神转世,必将给大夏国带来和平与安宁。
父皇表面没说什么,背地里对夏言却越来越关注。甚至,有一次夏文无意间听见,父皇和母后二人谈论起双生子的厄灾之说。
“这么多年来,我总以为言儿是双生胎中的厄灾,毕竟他出生时瘦小丑陋,少时又不甚机敏。”
“可是言儿厚积薄发、宽以待人,倒是文儿,最近有些长歪了。”
十岁的夏文愣在原地,自从父母的爱出现偏移,他不是没有用行动对抗过,或是赌气不吃饭,或是故意不等弟弟一同上学。
这些不过是他的无奈之举,仅仅为了重夺父母的宠爱,落在父皇眼里,竟成了“长歪”的铁证。
那个闷热的夏夜,夏文在廊下站了许久,恨意如毒蛇,吃掉了他对夏言所剩无几的兄长之情。
一个冰冷的复仇计划在心里诞生,他夏文,势要将夏言所有的东西,都尽数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