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梁风低头往外走,再顿步抬头说:“敬先。”
“称呼都无所谓啊,叫什么都可以。”崔敬先语气很无奈,“敬先敬先,死板的父亲就是会起这种尊敬祖先的名字。”
梁风一笑,“挺好的啊。”
“有那么一点点不好,若换作是我,或是我阿娘起,就叫敬安。”崔敬先笑笑,“这才是个大将军会起的名。”
梁风若有所悟。
快到营帐,崔敬先说:“风兄不如也写封家书寄去城里。”
梁风想到了母亲,有些心动。
“每日那些奏折里你能提及家里人?”敬先问:“可别像我爹那样,出门在外连个口信都不捎回家里。”
可是他的信不知道能不能送到母亲手里,梁风说:“我母亲在太后身边。”
崔敬先恍然,“太后身边,那就远了点。”
说出来,梁风更觉沮丧了,“是啊,看不见是一种远,有时候看见了她反而觉得更远。”
“但是风兄不如试试,寄不到再说,刚才看你样子,你是想寄的吧。”
梁风脚步停住,正好停在营帐入口前。
崔敬先行了个军礼,“风兄我先告退了。”
星夜下,梁风目送崔敬先融入烛火最盛亮处。
走了这一段路,反倒不困了,梁风入账还不想睡,于是提笔写信。
寄去宫里的私信即便能送到母亲手上,在此之前肯定会被好几个人打开查看,他不好意思写太多体己话,简单的问候关心就行,只是一定要在末尾记得问太后圣上好。
另外,倒还可加上他在军营里的生活,交代他这边一切都好。
写着写着,末尾停笔再看,还是不知不觉写了满篇体己话。
梁风叹口气,重读了一遍,只觉写出来反而加重了胸腔里的那点情绪。
他索性收好,另起纸提笔,写了一封给顾琼的信。
停笔抬头,才发现天亮了。他怀揣着信纸,仿佛还揣了一点不安,交由军役一起送去太南。
过了四五日,有信寄来。
竟然能收到回信,真是让他意外。
回信有两封,一封是顾琼的,另一封竟然是金絮的,更让他意外了。
顾琼信中唠唠叨叨地说太南最近天气不好,懒怠出门,醉仙楼都不好玩了,金絮则简简单单地问候几句。
梁风很喜,写信,原本就只是想要回信而已。他立即起纸回复,篇幅控制得不短不长,写好迅速寄去。
再过几日,居然又来信了。
军营里的一切,仿佛都变得色彩缤纷。梁风沉浸在这种你来我往之中。
只是这色彩很快被一封紧急军报抹去。
崔固那边,战况胶着。七月初,崔固丢失一座县城,后撤百里。
太南再来的信,他再抽不出空回复。
淮南王在这时上呈的折子中言欲支援朝廷抗匈,且是淮南王亲自领兵北上。
皇帝雷霆震怒。
梁风早朝得知后,跟着满朝文官一起寂成了雕塑。
朝廷就算需要支援,也用不着劳驾位处最南方的越国,路远不说,从越地发兵支援崔固,援兵势必路过京城。到那时,万一淮南王突然反悔,直接驻兵在京城附近,梁风觉得这也不是二哥做不出来的事情。
淮南王的目标很明显不是北境匈奴,而是京城。
但他不信,四月时二哥还试图以越国百姓做借口,不可能在这时丢弃一切廉耻。
皇帝盛怒之下大喊:“贬淮南王为庶人!收缴越国兵权!”
金延守立刻出言阻止:“陛下,不可!这时贬淮南王为庶才是真正给其起兵之机!”
满朝一片附和。
“陛下,失了一座县城,崔固未必抵挡不住,无需越国援助。反倒是东南一带,旱灾流民遍地,山匪常年作乱,规模已不小,淮南王既有心援助,不如派兵平匪,也正好借此探他兵力。”
皇帝面色阴沉,扫视殿下众臣。梁风默默站着不敢说话。
最后皇帝还是下旨,命淮南王安抚好越地流民,无需派遣援兵,圣旨末尾加了一句,若淮南王违旨出兵,朝廷即刻贬其为庶人。
梁风第一次见到梁究发这么大火,他从朝殿出来,双腿有些站不住。
“怎么办啊,老李......”
梁风回了一趟王府,忙里挤出了一点空闲。
李晟默半晌,才说:“王爷,必要时候,做将领的,只有为君是从。”
过了几日,拟好的旨意还未下放,又传来消息说淮南王命林怒带兵三万,北上援助崔固,数日前大军已经出发了。
皇帝彻底坐不住了,早朝时不顾阻拦从龙椅下来,对着群臣大喊:
“命他把兵权给朕交出来!”
帝王冕旒荡得纠缠在一起,在寂静的朝殿内发出清脆的碰响。群臣讷讷不敢言。
消息一日一报,林怒似乎毫不介意自己脚程被朝廷的探子发现,先行的五千精骑行进速度竟十分快,最多一个半月就会路过京城。
金延守说,在淮南王明确表露出欲谋上的意图前,朝廷绝不可先行妄动。金丞相请圣上下旨,派一名将军带兵在林怒所经之处设暗伏,一旦发现林怒欲向京城攻来,届时再全力抵挡。
皇帝允了,只是在决定派遣哪一名将军时,大臣们展开了激烈的争执。
梁风不发一言地垂头站着。
军营里有金诚金诺,金丞相为避嫌也不说话。只有十数名大臣你来我往地争辩,到底哪个少年将军最适合与林怒对阵。
这些大臣,有些人实际是金丞相的嘴,代替金延守说话;有的支持崔固,荐崔敬先领兵;有的甚至说让太尉领兵。
梁风也在心里默默判断,觉得不太可能派出金家兄弟或崔敬先,不然若是此战胜了林怒,金延守和崔固在朝中文武两派的地位越发不可撼动了。
但若真在其中选,也只可能是崔敬先,而不是金诚金诺。
争论过后,最终定为贺兰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