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见其成滴,于大舟也不例外,他笑眯眯的附和:对,是这个理儿。
……
山东,泰州。
老大两口子在地里挣工分,四个孩子都去上学,没有了孩子们放学后的吵闹,程怀林老两口在院子里过起了十分清静的时光。
拆洗过的被面和被单已经晾干,程家大门过道的地上铺着草席,老妻范素芝坐在那里正在纳被子。
行被子这点活儿,对于干了几十年手工活计的范素芝来说再简单不过,她当家的背着手来回的走来走去像个监工似的。
与心重的程怀林不同,不过片刻,范素芝就已经心无旁鹫地行好了两张被子,三两下将新行好被面的被子叠好,摆到一边。
随后,范素芝伸出胳膊抻开一条洗晒好的褥子片铺到草席子上,又一点一点将晒过的旧棉花揪开重新铺到上面,再将两张褥子片一合,俯下身又开始穿针引钱。
虽说里面填的都是旧棉花,曝晒之后多少也喧腾些,程家能使上拆洗过的棉被和褥子,也是享福的哩。在农村,谁家能攒床正经的床上铺盖是顶不易哩。
好些庄户人家里的床上和炕上使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有的往棉被里填柳絮、有的往枕头套里填麦秸杆……反正谁家就手能利用上什么材料保暧,就使上什么。
在解放前的时候,程怀林一家用的也是麦秸杆的铺盖,方方面面的条件苦的很。
当家的,咱家门后这过道不是水泥地,你来回的走啊、走啊,你不怕费鞋底子,俺倒要嫌你把土都给扬起来了哩。
见老妻护着行好的被子冲他瞪眼,程怀林背着手脚步停下来,表情亦有些不悦:老婆子,你说老二媳妇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不给汇钱呢?
前两个月不是也晚了几天才到了哩,急啥。低头干活的范素芝这么说。
程怀林:怎么能不急哩,我琢磨着老二媳妇儿是不是觉得头前咱们分家的时候没老二的份,她不乐意了啊?
摇了摇头,范素芝宽慰道:分家的事都过去许久了,再说老二不是没说什么哩嘛。
程怀林:刚分家那半年是没见啥变化,可现在俺觉着兆头不对,你瞧这几个月是不是汇钱开始不准时了?包裹也没寄了吧,再到后头可能更没个准头了哩。
行完了一行,又该换线了,范素芝俯身下去将线头咬断,她顺便絮叨了几句:
说到包裹,俺也有些想头,要照以前的习惯,老二媳妇每隔几个月就会寄来一个包裹,不说那些吃食伍的,里面总会有一两块面料啊,那些东西咱们这里稀罕。
咱们自己扯块布料不易,老二媳妇寄来的布料总是能搁到巧宗上,咱们自己使不上的,村里人的婆婆或小媳妇偶尔也能拿些鸡蛋伍的到咱家来兑换走几尺呢。
这几个月倒是真的没收到从海南寄来的包裹了。
认上一条长长的针线,范素芝低下头又开始针脚匀称的行线,程怀林接过老妻的话头儿,言说:
你看,我的感觉准吧。老二媳妇肯定有啥想法了。不行,我得去一趟公社,给老二去个电话。
当家的正要迈出家门,范素芝坐在草席上问他:哎,打电话要个五毛一块的,你能受哩?
没回头,程怀林显然是打定注意要和二儿子通电话,他脚步没停,只挥了一下手:
就是再心疼钱,这个电话也得打,你别拦了,我这就去。
程怀林来到镇公社,从口袋掏出一包珍藏着的带滤嘴的香烟,让于他人尝尝。在这乡下地界,带滤嘴的香烟属实少见,公社办公室一共仨人,每人都拿了一根。
眼里含笑的程怀林与公社的领导打上招呼、说明来意,报上要去电话的号码,人家一听他是要给在海南当高级军官的儿子通话,当即就为他抓起话筒摇了电话号码。
电话经过接线员的转接,方才接通,程可则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自家爹的声音,也惊了一跳,现在这时候通电话可是双向收费的呢,老家不会发生啥大事了吧。
公社办公室有人,程怀林扯着话筒线和儿子说着不疼不痒不咸不淡的话。这个路数,让程可则更加纳闷了,公社领导一听便知人家这是有事不好当他们面儿说道呢。
让的香烟他们抽了,再急的工作也不缺这会儿工夫,随意使了个眼色,他们三个人很快就走出了办公室。程怀林一看人都走齐了,他赶紧调转话锋:
老二,我问你,是不是你媳妇对头前分家的事有意见,不想给孝敬钱了,嗯?
就知道他爹不会专门花钱在长途电话里找他扯闲篇,程可则挑了挑眉毛,故作惊讶:
什么?爹啊,这都是啥时候的事啦,我媳妇儿没那工夫操心咱们老家的事哩。
儿子的话让程怀林心中松了气,紧握着话筒,又将他的心里话如数倒给儿子听:
那要是她没啥意见,我这头儿就放心了。不过老二,我得说你两句,你媳妇儿最近是咋回事呢,连续几个月汇钱都晚好几天,以前可不是这样式儿的。
挠了挠头发,顺手捋了一下脑袋上那道疤痕,程可则心虚道:
呃……爹,这事儿得赖我。这几个月的钱是我去寄的,不是我媳妇儿。
媳妇儿不在身边,他整天就泡在军区,平时工作忙起来,就记不住要往老家寄孝敬钱的日子,好死不死的每回都寄晚了好几天。
再说,付矜瑜带着仨孩子在桔公岛上溜达呢,她是能准点寄钱,可她暂时也摸不着门啊。
话筒这头,程怀林翻了一个“我还不知道你”的眼神,对着话筒一顿输出:
别蒙你爹了,你不是早就把工资全部上交给你媳妇儿了吗,你身上能有几个零钱就不错了。
爹的这番话顿时把程可则烤得外焦里嫩,现在电话可都有接线员在监听呢,不过,既然都问到他耳边,他怎么也得说几句,略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表演:
爹啊,是我和小瑜吵架了,管家权我收了,现在家里怎么花钱都我说了算,她手上除了几个毛票,啥也没有。
猛然听到儿子在管家,程怀林还高兴了一鼻子,带着笑意打听:
你们俩咋回事儿啊?自打老二你结婚,